第137章寶釵索詞【月初爆更求月票!!
寶釵腳步虛浮,心口那團火燒得她口干舌燥,幾乎是小跑著穿過幾重月洞門,直奔那僻靜的花廳側廂。
她停在廊下,手扶著冰涼滑膩的朱漆柱子,胸脯劇烈起伏。她深吸幾口帶著花香的涼氣,強自鎮定,指尖卻忍不住撫了撫鬢角,理了理微亂的裙裾,蔥綠百褶裙下,一雙軟緞鞋里的腳趾都緊張地蜷縮起來。
推門進去,花廳側廂的光線有些暗,那人正和薛蟠說著事,沒有發現她進來。
憑心而論,薛寶釵自那馬車一夜后,早把這勾了她三魂七魄冤家,狠狠地揉碎了,塞進心窩最深的角落,拿千斤重的鐵鎖鎖了。
并非她虛情假意,更非她將這冤家忘了個干凈。那蝕骨的相思,如同烙印,刻在皮肉里,融在骨髓中,夜深人靜時便絲絲縷縷地鉆出來,燒得她錦被里的小衣都汗濕一片。
只是她的性子,天生便帶著一股子商賈人家打磨出的冷硬與識時務的算計,骨子里藏著思念卻也被禮教死死壓住。
待那癲狂的飛蛾撲火退去,露出的還是那個薛家端莊持重、步步為營的大小姐。
用那冷香丸似的理智,一層層的緊自己,將那夜的思緒死死摁在心底,面上依舊是那朵不蔓不枝、貞靜嫻雅的牡丹花。
她看得透,也想得狠。若此生再無緣撞見那西門冤家,斷了這份燒心蝕骨的念想……她薛寶釵,便會徹底冷了那腔子里的火,認了命,吞了那冷香丸,把自己鍛造成一柄沒有溫度、只論利害的刀。
她會順從王夫人和薛姨媽那“金玉良緣”的擺布,嫁給賈寶玉那個錦繡堆里長出的空心玉人兒,是規行矩步的大家閨秀,是替丈夫操持家業的賢內助。
卻不是那一夜碾碎自己不顧一切的薛寶釵。
聽見門響,他轉過身來——正是那張讓她魂牽夢縈、在無數個孤寂深夜里細細描摹過的臉!
他穿著寶藍底纏枝蓮紋杭綢直裰,頭戴飄飄巾,腰懸羊脂玉玲瓏雙魚佩,少了一份碼頭的英勇仗義,少了一份閨房的溫柔邪氣,卻多了一份風流儒雅。
這殺千刀的冤家,你又來找我作甚?
帶。帶我走么?
寶釵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涌上了頭頂,臉頰燒得滾燙,連耳根頸后那片細膩白嫩的皮肉都染上了一層動人的薄紅。她那雙平日里沉靜如水的杏眼,此刻亮得驚人,水汪汪、霧蒙蒙的,直勾勾地鎖在他臉上,里面盛滿了幾乎要溢出來的狂喜、羞怯和不敢置信的柔情。
薛蟠只見自家妹子薛寶釵俏生生立在當地,一張粉面恰似三春桃花浸了胭脂水。杏眼兒水汪汪,眼波流轉,微微側著身子。
自己從沒見過妹妹這副癡情樣子。那分明是女子見了心上人才會有的羞態!那眼神……黏糊糊的,像是能拉出絲來!
薛蟠見眼前這情景,這倆人之間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勁兒,如同剛掀開蓋頭的燒刀子,又沖又辣,直往人鼻孔里鉆!他再蠢,也沒蠢到以為這倆人是在這兒清清白白地談鹽引子!分明是干柴遇了烈火,只差一個火星子就要燒起來!
他腦子里飛快地轉著:金玉良緣?那勞什子玩意兒!自家老娘和姨媽背地里嘀咕多少回了,想把妹妹塞給賈寶玉那個娘娘腔!
呸!
自個打心眼里瞧不上賈寶玉那小子,那廝聽見自己說去嫖妓,那眼神就跟看臭蟲似的,假清高!
他自己整天跟幾個粉頭油面、雌雄莫辨的小戲子,摸摸索索,和那秦鐘白面皮摟摟抱抱,倒裝起圣人來了?男人不風流,還當什么男人?妹妹要是真跟了那假正經,能有什么樂子?
眼前這西門好哥哥……雖然家世不如那賈寶玉,可家世這玩意頂屁用,跟自個混在一處吃酒賭錢、眠花宿柳的那些敗家玩意兒,哪個不是頂著祖宗的招牌?
一個個內里早爛透了!個個比老子還畜生,老子就是嫖個妓,那姓高的仗著爹是太尉,和那幾個郡王之子,搞了多少良家婦女,害了多少家破人亡!
可看妹子這情態,分明是動了真心的!自個混賬歸混賬,妹妹的開心,比什么狗屁的家族聯姻、金玉良緣都正經得多!只要妹子喜歡,只要不是那賈寶玉,他薛大爺就愿意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