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秦可卿守孝王熙鳳缺陰德
那邊西門大官人盡顯風(fēng)流!
除了李師師怒火沖天,其他勛貴清流無不贊嘆,大官人手段已成!
這邊賈府內(nèi)。
天香樓里,經(jīng)幡沉沉低垂,素幔如裹尸白練,將整座樓閣死死纏裹。
檀香與紙灰的濁氣濃得化不開,直往人肺腑里鉆。
秦可卿一身重孝,素白麻衣裹住一副玲瓏身段,偏生巨物驚心動魄,那素綢繃緊了,隨著她微微啜泣的呼吸,顫巍巍地起伏,仿佛不堪重負(fù)的雪峰,隨時要掙破這身喪服。
她絕色小臉脂粉不施,一張臉蒼白得如同新雪,唯有櫻桃小嘴下瓣被牙齒咬得殘紅。
恰此時,樓梯一陣響動。王熙鳳上來了。她一身大紅遍地通袖襖,石榴紅花云緞裙,顏色潑辣辣地撞進(jìn)這滿目慘白里,刺得人眼疼。
秦可卿抬起淚眼,見是她,勉強(qiáng)止住悲聲,聲音細(xì)弱如游絲:“嬸子來了…你這身上顏色……”她目光在王熙鳳那身扎眼的紅裙上掠過,又飛快垂下。
樓內(nèi)只有下她們二人,經(jīng)幡的影子在地上微微晃動,更添幾分陰寂。
“嗐!我的好可兒,莫怪我來這里穿的不莊重,你瞧瞧!這府里如今……真真是邪了門了!”她下巴朝努了努:
“這邊廂,蓉哥兒尸骨未寒,頭七剛踩過去,連三十日的熱喪都沒熬到頭呢!白幡還沒撤盡,前頭和尚的經(jīng)還念著,你這樓下尼姑還做著法式!那邊廂,”
她壓得更低,帶著一絲譏諷:“為了接姑老爺回京,榮國府里是張燈結(jié)彩,大排筵宴,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似的熱鬧!兩下里撞在一處,倒像是閻王爺和財神爺擠在一個門洞里打擂臺,你說邪不邪?”
秦可卿聞言,蒼白的臉上血色更褪了一層,她慌忙左右瞥了一眼,盡管四下無人,還是緊張地攥緊了胸前的孝衣。
她急聲勸道:“嬸子!快慎言!這話要是教有心人聽去了,傳了出去,可怎么得了?”
王熙鳳卻渾不在意地一揮手,腕上金鐲叮當(dāng),帶著幾分賭氣:“怕什么!橫豎這里只有你我,你們寧府的人,為著蓉哥兒這事,一個都沒去那邊赴席,全拘在自家房內(nèi)守著呢!誰有耳朵伸那么長,跑到這天香樓來聽壁角?”
她頓了頓,眼神飄忽了一下:“至于我……那邊酒席已到尾聲了,薛丫頭在那兒幫著太太支應(yīng)丫頭婆子們,妥帖得很。太太跟前有人伺候,我樂得偷個浮生半日閑,躲躲清靜。”
秦可卿抬起淚痕未干的眼,細(xì)細(xì)打量著王熙鳳略顯疲憊的眉眼和緊繃的下頜線,輕輕搖頭,聲音雖弱卻帶著了然:
“嬸子哪里是來躲清靜偷懶的?我看你面色不好,方才說話又夾槍帶棒,沒個遮攔,想必……是在太太跟前受了氣,心里不痛快,才跑到我這冷清地方來散悶的吧?”
王熙鳳被戳中心事,那強(qiáng)撐的潑辣勁兒泄了一半。
她長長嘆了口氣,夸張的大胯厚臀往錦墩深處陷了陷,仿佛被無形的重?fù)?dān)壓垮了腰背。她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聲音里終于透出無法掩飾的疲憊和怨懟,帶著管家奶奶特有的、被銀子逼到絕境的焦灼:
“唉!可不就是為著‘錢’這個字么!”她拍了下扶手:“太太方才又把我叫去,話里話外,還是要支一大筆銀子給那邊使!數(shù)目不小!”
“你是知道府里情形的,如今外頭看著架子雖沒倒,內(nèi)囊卻也盡上來了!進(jìn)項日少,開銷日大,各處都要錢,像個無底洞!偏生太太只問我支!”
“銀子流水似的出去,進(jìn)項卻一日少似一日,各處伸手要錢的帖子雪片般飛來!如今蓉哥兒又我……我又不是那點石成金的呂洞賓!我到哪里去給她變出這許多銀子來?真真是要逼得人上吊了!”
卻在時候樓梯傳來腳步聲音,王熙鳳立時住了嘴。
只見寶珠在門外喊道:“下方做法式的水月庵凈虛師太求見。”
不一會,進(jìn)來一位一個身影便悄無聲息地挨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