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孟玉樓的考驗(yàn)
西門慶大官人冷眼斜睨著她,鼻子里哼出一聲:“怎的?看起來你心里不伏氣?”
孟玉樓身子一顫,強(qiáng)把那翻江倒海的心緒按捺下去,低垂粉頸,鶯聲細(xì)語道:“奴家已是西門府上的奴婢…奴家連身子,都是大官人的。鋪?zhàn)幼匀弧匀灰彩谴蠊偃说摹!?/p>
只是那聲氣兒,到底泄出幾分不甘,懸在半空里,像根將斷未斷的游絲。
大官人聽了,嘴角噙著絲兒冷笑:“嗬!一口一個(gè)‘大官人’,‘一口一個(gè)奴家’倒叫得順溜。你怕是忘了你現(xiàn)在是何身份?忘了讓你那貼身丫頭來央告爺去搭救你的光景了?”
這話如同兜頭一盆雪水,澆得孟玉樓渾身冰涼,這才猛地省起稱呼上的僭越。
她臉色煞白,跪在地上的身子一軟,幾乎要癱下去,聲音打著抖兒急道:“老……老爺恕罪!是奴家不。奴婢,一時(shí)昏了頭!!”
大官人目光在孟玉樓臉上略一停留,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罷了。你初入府門,規(guī)矩生疏,情有可原。昔日亦是一方主母,驟然換了天地,心氣未平也是常情。”
“若剛?cè)敫鸵驗(yàn)閰^(qū)區(qū)稱謂,爺便動(dòng)家法,拿竹篦子伺候,縱然打得你皮開肉綻,畏服了去,卻也顯得爺忒小器量,不是個(gè)容人的主兒,沒得手段。”
言罷,他眼神倏地一溜,釘在侍立一旁的金蓮兒身上。只見那小蹄子早嘟著個(gè)櫻桃小嘴兒,腮幫子鼓鼓囊囊,一雙桃花眼兒里汪著水光,分明是醋海翻波、滿心不忿的形容。
西門慶瞧著她這副模樣,心下又是得意又是好笑,也不言語,反手就是一記,“啪!”一聲脆響,不輕不重,正正抽在那渾圓挺翹的臀尖兒上。
他好整以暇地乜斜著眼兒,嘴角噙著絲兒邪笑:“小淫婦兒!瞧你這浪樣兒,也是心里頭不伏氣?嗯?是與不是?”
金蓮兒忽地挨了這一下,“噯喲”一聲嬌呼,非但不惱,反似得了趣兒,登時(shí)喜笑顏開。那腰肢兒如水蛇般一扭,便往西門慶懷里鉆:
“嗯~啊!好爹爹!好狠的心腸肝兒!恁般偏心眼兒!都是犯了錯(cuò)兒,偏偏不打那個(gè)新來的,也不打旁人,就捉著奴一個(gè)兒作筏子打!奴這心里頭,冤屈得緊哩!”
大官人摟著她軟玉溫香的身子,笑道:“哦?聽你這浪聲浪氣,是嫌爺打輕了?還是打重了?皮子緊了想討打?”
金蓮兒聞言,知道老爺和她打趣,瞥了一眼李桂姐,越發(fā)得了意,如乳燕投林般撲將過來,香噴噴、軟綿綿的身子徑直跌坐進(jìn)西門慶懷里,兩條粉臂藤蔓似的纏上他的脖頸,紅唇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那聲音媚得能滴下蜜來:
“我的親達(dá)達(dá)!打是疼,罵是愛,爹爹這家法板子落在奴身上,奴這心里呀……又癢又麻,像有千百只小蟲兒在鉆心鉆肺地爬,受用死了!”
“奴就是那欠捶打的小妖精,爹爹便是那降魔的金剛杵兒!”
她扭股糖似的在他腿上蹭磨,聲音愈發(fā)黏膩勾魂:
“好些日子挨的都是爹爹的巴掌兒……那竹篦子板兒的滋味兒…奴心里頭還怪想的慌哩!恨不得爹爹如那日般,抽完了又心疼奴,抽得奴骨軟筋酥,好教爹爹再抱將起來,細(xì)細(xì)地摩挲疼惜……”
邊說還邊仰起那粉妝玉琢的臉蛋兒,嘟起櫻桃小口,在西門慶下巴上“嘖”地嘬了個(gè)響亮的紅印兒。
好個(gè)淫娃蕩婦!
一旁的李桂姐看得眼熱心癢,銀牙暗咬,幾乎絞碎了手中的汗巾子。
她自打進(jìn)府,仗著出身行院,手段百出,處處要壓潘金蓮一頭,偏偏在這撒嬌弄癡、說情話放浪形骸的功夫上,遠(yuǎn)不如這騷蹄子天賦異稟、渾然天成張口就來。
心中一股酸火直沖天靈蓋,暗暗切齒罵道:“小浪蹄子!好沒廉恥的淫婦!……騷狐精轉(zhuǎn)世的賤骨頭!幾輩子窯口里練就的纏人功夫,都使到老爺身上來了!”
連這出身妓戶、見慣風(fēng)月陣仗的李桂姐都臊得面皮發(fā)燙,心旌搖蕩,更遑論那新來乍到的孟玉樓了。
她雖是未亡人,守寡前嫁入楊家七年卻是未曾開懷有過子裔,何曾見過這等閨房風(fēng)流陣仗?
只覺一股滾燙的血“嗡”地一聲直沖頂門,那臉兒紅得如同三月里熟透的桃花瓣兒,又似滴血的胭脂,火燒火燎,帶著難言的羞臊窘迫,恨不得立時(shí)尋個(gè)地縫鉆進(jìn)去。
她慌忙死死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翅般簌簌亂顫,一雙眼睛死死釘在青磚地上的縫隙里,哪里還敢抬半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