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萬趙軍降卒被圍于山谷,絕望的哀嚎,求饒的眼神,同僚的勸阻,君王的密令……
無數紛雜的景象與聲音涌入腦海。
更深處,是他自己內心深處,那從未向任何人袒露過的、對于“殺戮”本身近乎病態的渴望與掌控欲。
以及在無盡屠殺后,那偶爾浮現的、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一絲茫然與疲憊。
本心殺劫!
直指道心最深處的破綻與魔障!
白起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周身血煞之氣轟然爆發。
與那幻象、與心魔、與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殺意,展開了最激烈、也最兇險的對抗與融合!
而在沙場的另一片區域。
韓信面對的,則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仿佛置身于一個無限廣闊的、由無數縱橫交錯的線條與光點構成的立體沙盤之中。
每一條線,都代表著一支軍隊的動向;
每一個光點,都代表著一個關鍵的戰場節點。
無數場宏大或微小的戰爭,在不同時間、不同空間、以不同形式,在這沙盤中同時推演、進行!
有正兵堂堂之陣碾壓,有奇兵天降神兵突襲,有詭謀離間分化瓦解,有陽謀大勢所趨逼迫……
戰爭的形態千變萬化,兵法的運用層出不窮。
“傳承者……你如何定義……兵?”
一個中正平和、卻仿佛蘊含著無窮變化與智慧的意念,自沙盤深處傳來。
韓信立于這浩瀚的戰爭沙盤中央,眼神明亮如星。
“兵者,詭道也,亦正道也。存乎一心,用于萬變。”
他緩緩開口,聲音在這意念空間回蕩:
“然,兵之根本,非在殺伐,而在止戈。”
“以戰促和,以兵止亂,以最小的代價,達成最大的戰略目標,護衛最多的生靈,拓展文明的邊界——此乃吾心中,兵道之極。”
“哈哈哈……止戈?有趣!實在有趣!”
那意念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
“吾等遠古兵主,窮究天地變化,推演萬象生克,所求無非‘勝’之一字。勝者為王,敗者寇。何曾想過止戈?”
“然,觀你沙盤推演,布局深遠,算無遺策,卻又每每留有一線生機與轉圜余地……
你這止戈,倒是比吾等一味求勝,更加高明,也更加……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