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洪武九年開始到洪武二十年,遼東眾多蒙元殘余勢力歸降,納哈出不斷被孤立。
在老朱眼里,遼東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在全國尚未完成各個方向的統一之前,沒有必要在遼東大動干戈,所以在勸降和統一遼東的問題上他保持了極大的耐心。
除了勸降殘元勢力,老朱還命令遼東將士積極推進衛所建設,以步步為營的方式蠶食殘元的地盤,并依靠廣布在遼東的衛所,以遼東都司為核心建立起針對東北方向的防御體系。
朱高熾記得歷史上,正是靠著這種溫水煮青蛙的策略,到洪武二十年馮勝率軍抵達金山時,納哈出早已成了孤家寡人,只能獻印請降。可如今。。。
但是,現在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了。
“可自從殿下提出‘水陸并進,橫掃遼東’的方略后,”王勝的聲音陡然沉重,抓起案上的筆在地圖上狠狠畫了個圈,“原本各自為戰的殘元勢力,竟如驚弓之鳥般驟然聚攏。”
“納哈出借著‘共御明寇’的旗號,短短數月間收編了二十萬流民、匪幫,麾下鐵騎暴增至三十萬!”
帳內空氣仿佛凝固。
朱高熾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合著還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過他出發點是好的,東海貿易早一日開展,大明就能早一日踏上海洋殖民之路。
只是沒有想到,這納哈出反倒是抓住機會趁勢崛起了,不愧是個梟雄人物!
康鐸猛地拍案:“這些草原狼崽子,平日里見了明軍就跑,湊到一起倒成了氣候!”
“更棘手的還在后頭。”王勝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指尖在輿圖上快速游走,將三枚赤色棋子重重落下,“納哈出深諳分而擊之之道,東路以輕騎奔襲,在鴨綠江口截擊傅友德將軍從高麗海域迂回而來的水師;西路則依托醫巫閭山設伏,死死咬住馮勝將軍自遼西大寧東進的主力;而中路……”
他的筆尖如利劍般戳在遼陽以南,“馬云、葉旺兩位將軍率五萬大軍自遼南金州出發,沿太子河北上,本欲直搗沈陽。不料行至鐵山堡時,遭納哈出親率的十萬精銳突襲。”
“此處三面環山,唯一的南向出口已被敵軍以拒馬、壕溝層層封鎖,而太子河上游也被截斷,鐵山堡已成絕地!”
朱高熾俯身凝視地圖,指尖沿著蜿蜒的太子河緩緩滑動。
鴨綠江與遼西的標記如兩顆釘子,將明軍的戰略布局死死釘住——傅友德的水師本應沿江而上形成鉗形攻勢,卻在鴨綠江口被阻,戰船困于狹窄水道,火炮難以施展;馮勝的大軍雖戰力雄厚,卻在醫巫閭山的密林中寸步難行,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代價。
“納哈出這是要甕中捉鱉!”康鐸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燭火劇烈搖晃,“鐵山堡內糧草至多支撐七日,一旦水源斷絕……”
“不僅如此。”王勝展開另一幅手繪地形圖,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敵軍營寨,“納哈出在鐵山堡外圍設立七座營壘,以鹿角、木柵相連,中間埋設大量絆馬索與陷坑。”
“更可怕的是,他將三萬精銳騎兵布置在二十里之外的開闊地,專門截殺任何試圖救援的明軍。”
朱高熾的目光突然被地圖一角吸引——在太子河下游,幾條細小的支流如蛛網般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