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莫怕,”黎慧珍上前輕撫冰夢凝的白發,溫聲安撫,“那不過是守橋的虛靈罷了。我們快尋橋的入口,切莫分散?!?/p>
“我知道入口在哪,隨我來。”冰夢凝銀眸鎖定向枯樹方向,步履堅定。不多時,便在一株虬結如龍的巨型枯樹旁,發現了一處被苔蘚藤蔓半掩的隱秘入口。入口處,青鋼石砌成的臺階厚重古樸,昭示著非凡的手筆。
四人甫一踏上石橋,鐵索便發出“嘎吱——鐺啷”的沉悶聲響,如同喚醒深淵的號角。下方沉寂的沼澤驟然沸騰,一頭頭巨齒鱷緩緩浮出泥面,裹著腥臭污穢的泥漿,冰冷的豎瞳死死鎖定橋上身影,血盆巨口無聲張開,靜待獵物墜落。
凄厲的鬼哭狼嚎之聲,瞬間在橋頭彌漫開來,夾雜著低泣與悲鳴,直鉆耳膜。一股無形的靈魂沖擊猛然襲來!冰玄川與黎慧珍身形劇晃,險些栽下橋去!冰玄川臉色驟變,迅疾從懷中掏出四顆烏光流轉的丹藥。
“速服此丹!稍后無論見何異狀,皆不可心神失守!此乃蘊魂丹,可御邪魂侵擾!”他沉聲低喝,心有余悸。反觀冰夢凝與千雪,因靈魂感知尚弱,所受沖擊反倒輕微。
冰玄川與黎慧珍服下蘊魂丹,紊亂的氣息才漸漸平復。
這鐵鎖石橋長達二百一十六丈,橋身狹窄,禁絕飛行,只能徒步穿越。巨大的精神壓力和四周的詭異景象,令人舉步維艱,走完全程怕是要耗上大半個白日。黎慧珍境界不高,早在突兀山便已將那兩頭雪狼收進了空間戒中。
橋面之上,每隔三丈,便有一道無面虛影懸浮于半空,左右交錯,恰好七十二之數。它們如同被打碎后強行凝聚的殘魂碎片,散發著陰冷死寂的氣息,被無形的力量禁錮于此。
冰夢凝與千雪因魂力微弱,那無處不在的精神尖嘯對她們影響有限。四人不敢耽擱,頂著壓力,加快了腳步。
時光在壓抑中流逝,四人終于從令人窒息的橋尾踏出。望見不遠處“陽陵市”的輪廓,冰玄川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
他估算著,日落前必能抵達。回想當年隨離枯大師同行,只覺輕松愜意,何曾料到今日這路途竟如此兇險叢生。
“呼——總算出來了!憋死我了!”冰夢凝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清冷的空氣,仿佛要將一路積攢的濁氣盡數吐出。
“是?。∵@一路心驚肉跳,像偷食的老鼠,魂兒都快嚇沒了!”千雪拍著胸口,小臉煞白,心有余悸。
“哼,這點風浪就嚇破了膽?日后真正的大劫臨頭,你們又當如何自處?”冰玄川面色肅然,話語間沒有半分玩笑。
“不是還有爹您嘛!”冰夢凝已一路小跑沖在前頭,銀鈴般的笑聲灑落,“風來您擋,浪來您扛,天塌了還有您頂著!我們怕什么呀!哈哈!”
黎慧珍望著女兒歡脫的背影,若有所思:“夢凝自小便是這般心性……或許唯有如此,方能行穩致遠。一個人若背負太多羈絆,終究難攀高峰……”她天賦本不弱,卻因牽掛太多,蹉跎了歲月。
“這浩渺世間,唯有力量永恒可信。我相信夢凝終會走向更廣闊的天地,去見識我們難以想象的浩瀚?!北ú辉俣嘌?,或許把握當下,才是正途。
“玄川,”黎慧珍取出空間戒,“這兩匹雪狼伴我們多年,是否……該還它們自由了?”
冰玄川沉默著,粗糙的手掌撫過雪狼柔順潔白的皮毛,眼中掠過一絲不舍,終是緩緩點頭,低聲道:“去吧……去追尋屬于你們的天地。”
兩頭雪狼低嗚著,眷戀地蹭了蹭冰玄川幾人,琥珀色的眼眸中盛滿復雜難言的情感。它們曾渴望自由,可當自由真正降臨,卻仿佛失落了什么。片刻后,它們轉身,矯健的身影迅速沒入幽深的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