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如同厚重的帷幕,將他與下方的深淵隔絕。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不知道爬了多高。手臂酸麻得幾乎失去知覺,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霧的濕冷和肺部的灼痛。
就在他感覺體力即將耗盡,意識都有些模糊的時候,頭頂?shù)臐忪F似乎……變薄了?
一絲微弱卻真實(shí)的、帶著草木氣息的清風(fēng),吹拂在他汗水和霧氣凝結(jié)的臉上!
林風(fēng)精神猛地一振!他咬緊牙關(guān),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手腳并用地向上攀爬!
終于!
他的手掌抓住了一塊相對平坦、生長著稀疏雜草的巖石邊緣!他奮力一撐,整個上半身探出了濃霧的范圍!
刺目的天光瞬間讓他瞇起了眼睛。新鮮的、帶著雨后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氣涌入鼻腔,帶來一種恍如隔世的暈眩感。
他……爬上來了!
他趴在斷魂崖頂冰冷的巖石上,貪婪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如同風(fēng)箱般起伏。下方,依舊是翻滾不息的濃霧深淵,如同一個巨大的、無聲的漩窿。而他,終于爬出了這片絕地!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悅沖擊著他,幾乎讓他落下淚來。但他立刻強(qiáng)行壓下這股情緒。現(xiàn)在,還不是松懈的時候!
他掙扎著站起身,環(huán)顧四周。暴雨早已停歇,天空放晴,但山林間依舊濕漉漉的。這里正是他墜崖的地方,地面上還殘留著凌亂的腳印和打斗的痕跡,甚至能看到幾處暗褐色的、被雨水沖刷過的血跡。
林風(fēng)的目光掃過這些痕跡,眼神冰冷如鐵。他迅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衣服破爛不堪,沾滿污泥和早已干涸發(fā)黑的血跡,臉色蒼白,嘴唇干裂,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虛弱至極。
很好,這就是最好的偽裝!
他刻意踉蹌了一下,用手捂著肋下(那里結(jié)痂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臉上露出痛苦和極度疲憊的神色。他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使之聽起來急促而虛弱。
從現(xiàn)在起,他就是那個僥幸從斷魂崖底爬上來、重傷瀕死、奄奄一息的廢物雜役林風(fēng)!
他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挪,踉踉蹌蹌地朝著雜役峰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他要回去。回到那個充滿惡意和欺凌的地方。不是去搖尾乞憐,而是去……臥薪嘗膽!
當(dāng)林風(fēng)那如同從墳?zāi)估锱莱鰜淼纳碛埃K于出現(xiàn)在雜役峰那破敗的茅屋區(qū)邊緣時,立刻引起了注意。
“看!是林風(fēng)!”
“天哪!他還活著?!”
“他不是被孫管事罰去采寒星草,掉下斷魂崖了嗎?”
“嘖嘖,命真硬啊!這樣都死不了?”
“看他那樣子,離死也不遠(yuǎn)了吧……”
竊竊私語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有驚訝,有好奇,但更多的是麻木的冷漠和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一道道目光如同冰冷的針,刺在林風(fēng)身上。
林風(fēng)低著頭,腳步虛浮,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只是捂著肋下,艱難地朝著自己那間最偏僻、最破舊的茅屋挪去。
就在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喲!這不是我們命比蟑螂還硬的林大廢物嗎?怎么,閻王爺嫌你太廢,不收你?”
林風(fēng)腳步一頓,緩緩抬起頭。
只見趙莽的一個狗腿子,一個名叫李三的雜役弟子,正抱著雙臂,斜靠在路旁的一根木樁上,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和惡意。他身邊還跟著兩個同樣一臉壞笑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