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瑾聞言,唇邊的苦笑加深,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如果真死在梁玉萱手上,就當是我當年識人不清的報應,與其將來看著我的孩子,因為受到梁家牽連而顛沛流離甚至夭折,我的安危不算什么,況且……”他抬眼,目光銳利地看向君時安,“君公子覺得,我周文瑾那么容易死嗎?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如今送上解藥,表達善意,不是因為我怕死,更不是因為怕了你,而是梁玉萱不配我為她謀劃,更是想要給我的孩子拼一條康莊大道,我與你不是敵人,非要分個死活,雙贏難道不好嗎?橫何況,我既然敢把賭注下在你身上,自然也做好了賭輸的準備。”
君時安摩挲著木盒的手指微微停頓,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欣賞,周文瑾確實是個聰明人,懂得審時度勢,也夠狠,對自己,對梁家都能下得去手,與這樣的人為敵是麻煩,但若能化為暫時的盟友或至少是互不干涉的旁觀者,無疑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糾纏,有一句話周文瑾說的對,他們不是敵人,沒必要死耗。
“周兄是明白人,”君時安將木盒握緊在手心,“你的條件,我答應了,只要你不摻和我與梁家的事,哪怕梁家被清算,在梁玉萱生下孩子之前,我不會對她出手,不知周兄滿不滿意。”
他沒有承諾更多,能讓梁玉萱安然生下這個孩子,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周文瑾顯然也明白,既然君時安展現了他的誠意,那他也要展現自己的誠意,她說他深深做了一揖,語氣也誠摯了許多,“多謝君兄,文瑾在此立誓,今日之言,天地共鑒,若有違背,身死道消,血脈斷絕。”
田知微也一愣,這個誓言,對于重視子嗣傳承的古人而言,不可謂不重,周文瑾這是表明,他今日的一切都會說到做到。
周文瑾直起身,他迅速補充了解藥的使用方法,“解藥需以無根水化開,分三次服下,每隔一個時辰一次,服下第一次后,中毒者會嘔吐黑血,乃是排出毒素,屬正常現象,不必驚慌。三次之后,毒素可清,但身體虛弱,需好生將養一段時日。”
得到了確切的服用方法,君時安不再耽擱,對周文瑾微一頷首,“周兄,請自便。今日之事,君某記下了。”這話意味深長,既是記下了這份送藥之情,也是記下了彼此的約定。
周文瑾不再多言,再次行禮后,轉身匆匆離去,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單薄,卻又帶著一種卸下重負后的輕松與決絕。
“你們說,這解藥真的要給時雨吃嗎?”真到了要喂的時候,田知微反而有些膽怯,萬一這不是解藥,反而會害死君時雨。
君時遷剛剛一直在守著時雨,不知道緣由,此時看向君時安,“什么解藥?”
君時安深吸一口氣,把剛才周文瑾的來意跟他說一遍。
君時遷臉色慎重,“也就是說,這是周文瑾給的解藥,時安,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應該是真的,大哥,我們現在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如果不解毒,時雨還不知道能撐多久。還不如賭一把,如若輸了……”君時安沒說完,但眼里閃過一絲狠戾。
君時遷沉默了一下,伸出手來,“那這決定我來下吧,我決定試一試,我親手喂。”
“君時遷,你別把什么都攬在自己身上,”田知微翻了一個白眼,推了他兩下,“這主意是我們三個人一起定的,讓開,你粗手粗腳的,萬一把藥撒了怎么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