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如那句老話,大難不死,未必有后福。
幾天后,當孩子再次睜開眼時,那雙曾經靈動清澈的大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空洞和茫然,她不認得爹,也不認得娘,不會說完整的話,只會咿咿呀呀地流著口水,對外界的刺激反應遲鈍,偶爾受到驚嚇,便會發出小動物般的嗚咽聲。
那個聰慧伶俐,會甜甜笑著喊爹爹娘親的萱萱,再也回不來了。
君海心緊緊抱著癡傻的女兒,眼淚早已流干,只剩下深不見底的悲慟和冰封萬里的恨意。她輕輕哼唱著記憶深處,曾經哼給年幼的時遷,時安,時雨聽過的,那首屬于君家的,溫柔的搖籃曲。
趙子源遠遠站著,不敢再靠近一步,他看著那對母女,一個是他的此生摯愛,現在卻恨他入骨,一個是是他的掌上明珠,卻因他之過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焦頭爛額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境地,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荒蕪與冰冷,難道強求來的,終究無法圓滿?
他知道,他徹底失去了她,并且,制造了一個他永遠也無法彌補的,新的血淋淋的仇恨,他眉頭緊皺,喃喃自語道,“海心,別逼我,我不想讓你也變得跟孩子一樣,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說著說著,他雙手捂住臉,控制不住的哭出聲來,幾個暗衛心驚肉跳的對視一眼,他們從未一向運籌帷幄的主人這般脆弱的模樣,天,也許真的要變了。
靠近京郊的小院里,田知微焦急的在院子里走來走去,這幾天君時雨一直昏昏沉沉的,大夫來看過都說舊傷沒好又加上失血過多,最少都要靜養三個月,這就夠煩心了,偏偏剛剛君時安收到一個消息,趙家出事了,他帶著君時遷就出去了,為了他們的安全,護衛大部分都留下來了,田知微很是擔心,他們萬一遇到危險都沒人幫忙。
“大哥,待會我們一起進去,有人發現我就引開那些護衛,你注意點,千萬不要被抓了,見不到她也不要勉強。”趙府旁邊的小巷子里,君時安神色認真,“知微還在家里等我么,別讓她擔心。”
也只有拿田知微做筏子,大哥才會有所顧忌,他覺得是他間接害了那個小女孩,雖然那也是他們仇人的孩子,可他們之間確實也有血緣關系,現在居然變成了一個傻子,君時遷對于柳婉清的處境萬分擔憂,沒辦法,君時安也只好陪他走一趟,另一方面,他確實也想借機打探一下趙子源現在的情況。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點。”
柳婉清呆呆的坐在床邊,床上是已經睡著了的小女孩,從萱萱出事那天開始,她就沒離開過她一步,也不肯再見趙子源,更不讓他靠近萱萱,他不配做萱萱的父親。
門被人輕輕推開,她沒有在意,無非就是那些奴仆擔心她想不開,時不時進來看一眼罷了。
“娘。”才幾天時間,她好像蒼老了不少,頭上竟生出不少白發,君時遷忍不住心酸。
柳婉清身子猛地一震,不敢置信的回頭,看見那張跟自己五分相似的臉,還沒說話,淚水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隨即驚駭,“遷兒,你怎么來了?”
趙府現在是守衛森嚴,可以說連只蚊子都很難飛進來,他是怎么進來的,萬一被人發現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