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璇把要說的話跟毓朗說完,轉身回了正院,獨留下毓朗和沈婉晴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小姑姑這人你平時遠著些,她嘴不好容易氣著你。”
“行,我記住了。”
沈婉晴愣了一下,她還以為以毓朗和福璇的關系,他這會兒會跟自己說什么‘她只是嘴不好其實心地不壞’的廢話,沒想到這人倒是正好跟自己想的相反了。
“沈……”氏字沒說出口,毓朗就住了嘴。在人前自己稱她為沈氏也就罷了,這會兒沿著檐廊往回走,幾個丫鬟和長隨都落在后面好幾步遠,就兩人的情況下還這么叫,著實有些不像話。
“今兒跟大奶奶失了約,等過幾天回門完了,我帶你去天寶齋逛一逛。”
“天寶齋?”
一聽名字就知道不是買綾羅綢緞便是珠寶首飾的地方,沈婉晴沉默了一瞬快速翻閱腦子里的記憶,就兩天的功夫沈婉晴已經把新技能給練成了,怎么一邊裝作在正常搭話一邊搜撿記憶,而讓旁人看不出來。
“上個月剛開的新鋪子,聽說鋪子里大半的東西都是江南織造和廣州那邊來的南洋貨,跟造辦處流出來的東西不一樣。”
沈父先在福建任知州,現又管著戶部福建司的漕運,家里別的東西或是還能缺,從南邊來的各種貨少了誰家,也不能少了沈家的。
所以這話說出來,還沒等沈婉晴說什么毓朗就就先笑了:“忘了大奶奶家是干嘛的,差點就漏了怯。”
“大爺這話說岔了,家里的南貨再多也跟你帶我去天寶齋不是一回事。這事我記下,到時候你可別忘了。”
能出門,對于沈婉晴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鬼知道這才兩天,明明這兩天都已經忙成這樣了,沈婉晴還是覺得老憋在這么個院子里憋屈得慌。
別說是去天寶齋買首飾,就是單純出去閑逛也行啊。畢竟來這兒的時間越長,沈婉晴心底的那個聲音就越清晰,自己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就得替自己做打算。眼下最要緊的便是自己跟毓朗的關系,兩人是夫妻也是伙伴,自己得一點一點爭取盡量多的利益和話語權,那么在他跟前就用不著裝老實了。
“忘不了。放心吧,肯定忘不了。”
以前也不覺得從正院回東跨院要走這么久,毓朗走在沈婉晴身旁老忍不住側頭去看她。他本是想問問她,怎么也不問問自己下午干嘛去了沒回來,可話說出口又成了別的。
“晚上我看你吃得不少,是不是下午的時候咱們院子里的人沒給你安排點心餑餑。”
“不是,是我太累一覺睡過頭,等醒來的時候都要吃晚飯了。下午連咱們院子里的人都來不及見一見,為此周嬤嬤還專門來問了我,我一桿子支到大爺身上了,說是等大爺回來了,我倆再一起見。”
拿毓朗做虎皮沈婉晴得心應手,話說出去了卻不能不讓毓朗知道,這也是以前上班的時候學來的經驗。老板上司不怕你借他的威,但過后一定要跟老板做個說明,讓老板覺得你這人老實,這招數才能用第二次。
“大奶奶說得是,明天個我保證不出門,底下那些人是得認一認,可也用不著著急,從今往后東小院里便是大奶奶當家做主,這種事自然大奶奶說了算。”
“霽云。”
“什么?”
“霽云,云銷雨霽的意思。我在家喜歡弄些閑章、扇面、制墨裝裱打發時間,弄得多了又總想留個款兒,我爹就給我取了這么個字。”
原主在娘家不算最受寵的那一個,平日里安安靜靜的也不怎么惹事。唯一的喜好就是擺弄這些玩意兒,沈家對此都是只要原主高興就行,弄成什么樣家里人都只說好。
“那私底下霽云叫我阿朗就好,我還沒有表字。阿瑪走得早,我讀書又不成器,要不是霽云提起這個事,我都給忘了。”
入關以后,滿人也漸漸習慣了給兒女取字。男子大多都是二十歲行冠禮的時候,家中長輩或師長給取,毓朗還不到這個年紀,沒有也正常。
偏他擺出一副低眉順眼還有點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一點兒也不像方才在正院那個混不吝的小子,就連高高挑起的劍眉也順從地耷拉下來,好似這個表字沈婉晴有他沒有,是一件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