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晴高興不起來,另一邊毓慶宮繼德堂內也氣氛凝重,凌普和王掞站在一旁誰也不敢先出聲。
“凌普,讓你去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p>
“回太子爺的話,被萬歲爺革除的侍衛(wèi)奴才已經打聽過,都好著呢。聽說主子派人專門去問他們,個個都感激涕零……”
“孤要聽的是這些?都說凌普凌大人升任內務府總管以后說話聲氣都和以前不一樣,孤原本只不信,如今看來不全是假的。誰給你的膽子跟孤說這種話,把我當傻子哄?”
“太子息怒,奴才絕不敢糊弄主子。只不過這事主子不好過問,便是奴才也沒法明著派人去問。還是托了旁人找了家中喜事的由頭,借機往各家走了一趟。主子,眼下您可得小心著些。”
凌普的妻子是胤礽的奶娘,元后走得早,太子連自己額娘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因此胤礽對自己的奶娘及其全家一直厚待,凌普此刻才敢把話說得這般直白。
去年七月康熙征噶爾丹,途中病倒急召胤礽前去。身為監(jiān)國太子收到這種口諭臉都嚇白了,口諭里還提了讓老三胤祉跟著一起去,兩人當夜就出了京城,一路換馬不換人地趕到御前。
胤礽是康熙從小養(yǎng)在身邊長大的孩子,是太子更是最心愛最看重的兒子。感情是相互的,康熙對兒子毫無保留,胤礽這個太子那一路上心心念念牽掛的也是康熙。
但他畢竟是儲君,兩歲被立為太子,虛歲六歲首次出閣,康熙點了湯斌、耿介兩位大儒給太子開蒙。
那一次出閣只能算是一個象征意義,一來表示從今往后太子之位穩(wěn)了,二來也是做給天下漢人和讀書人看,這個剛入關幾十年的清廷,也學會你們漢人正統(tǒng)續(xù)位那一套了。
之后一直到五年前,胤礽虛歲十三時獨自搬到毓慶宮住,開始上朝參與政務,代康熙祭祀太廟,才算是正式出閣。
胤礽從懂事起就是太子,從小到大學的也都是治世之道。趕去御前那一路他固然擔心自己的親阿瑪,心里也不得不考慮,這么著急把自己叫到御前去,萬一有個萬一,到時候自己該怎么辦。
人吶,最怕自己嚇自己,胤礽想了一路嚇了一路,等真正見到康熙的時候,本該擔心憂慮皇父的太子,整個人看上去都陰沉沉的。
這樣的姿態(tài),或許外人看了還會覺得太子是在擔心萬歲爺的病情。但康熙是親爹,還是個極英明的君主,他如何能看不透太子心里在想什么。
當即便斥責太子面無憂色,略無關切之意,整個大帳里的人都傻了,就那么呆愣愣的看著還在病中的萬歲爺把太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胤礽能說什么呢,他什么都不能說也沒法說。只能跪下連連磕頭,當夜還留在康熙的大帳中,堂堂太子跟太監(jiān)沒區(qū)別,一整晚就睡在康熙床旁的腳踏上侍疾。
到底是自己最最心愛的兒子,氣生完了又自己替兒子往回找補。胤礽才十八,連太子妃都沒娶,毓慶宮還沒個能養(yǎng)住的孩子。沒當過阿瑪的人自己都還是孩子,又哪里會懂得當阿瑪的是一顆什么心。
找補完了,回到京城康熙看太子又怎么看怎么好了。與此同時,身為帝王,這位爺又開始琢磨起兒子身邊的人來。
兒子是自己親手帶大的,讀書寫字衣食起居沒有一件小事自己沒過問過。既然兒子處處都是好的,那不好的自然就是兒子身邊的人。
朋黨,這兩個字在康熙心里是天大的忌諱。
不管是前朝末年閹黨和東林黨之爭,還是早年間八王議政和四大輔政大臣,歸根究底其實都是底下的臣子們手里權利太大,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反而成了擺設。
康熙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更加不可能由著底下這些臣子奴才,借著胤礽這個太子的名頭把太子黨做大,真要是有那么一天,胤礽這個太子可就廢了。
回京以后康熙先是找了個‘校考功課’的由頭,給太子挑了一堆毛病,把太子代理朝政的權利徹底收回來,平日除了上朝聽政,太子連參與重要政務的機會都少。
他這么一動作,好些依附太子謀權的人自然就露了出來,好些沉不住氣的就都被康熙殺雞儆猴率先處置了。
緊跟著今年年初,又指派的張英等人給太子當師傅,把顧八代高士奇送進詹事府為詹事與副詹事,牽制索額圖和凌普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