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看不懂。
她又走到書案旁的大瓷缸里,抽出一個卷軸,煞有介事地后仰細看。
看不懂。
前殿皇帝還在和大臣說話,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側耳細聽好像是在講書。什么“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絕命。民有不若德,不聽罪。”
這第一錦是真聽不懂。她不是弱智,甚至很聰明,但沒受過傳統國學教育,甚至聽不出這是《尚書》。
皇帝知道她來了,也無心繼續聽講經,很快叫停打發走了大臣,轉回來就發現第一錦在用一張無知的臉觀察自己的文化收藏。他笑了:“看出什么沒有?”
第一錦皺著臉,搖頭:“臣妾什么都不懂,倒是覺得怪好看的。”
她能碰到的東西,也沒什么要緊的,何況翻雖翻了,卻不亂,更沒糟蹋,皇帝沒什么好說的,倒是起了興趣,要教榆木疙瘩寫字。于是他叫人磨墨鋪紙,讓第一錦先寫幾個來看看。
第一錦說過,自己只是沒頭腦,不是真弱智。她寫了四個大字,富貴吉祥,把渴望寫在臉上。
皇帝起先發笑,后來卻有幾分吃驚:“你當真沒學過?”
第一錦毫不心虛,惆悵道:“臣妾家中雖然殷實,也曾讀書開蒙,可入宮年歲還小,只學過這么一點點,讓陛下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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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婢,9
她的家世勝在清白,不是什么屠戶匠人甚至罪奴,但是在宮里著實提不起來。本朝重家世,雖然不是完全不可逾越,但人心里的成見仍然很重,第一錦有點失落,皇帝也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人本性就是會對美麗的事物多加憐惜,皇帝不由多夸她幾句:“如此可見你是有悟性的,看這字寫得多好,從前都是被耽誤了,你若想學,朕教你,如何?”
他是來了當老師的癮,也難得遇到第一錦這樣純天然野生的好苗子。
第一錦愁眉苦臉:“可是臣妾連字帖都看不懂。”
皇帝這才看了一下她翻出來那幾本字帖,草書,行書,嗯……再看看第一錦寫得清晰而認真的楷書,皇帝沒忍住笑了:“沒事,多認認就能看懂了,來,拿著筆,這兒落筆,往下捺,拖……起……”
雖然是認真的教學,但帝妃關系不必保持距離,難免耳鬢廝磨,香艷撩人。皇帝握著第一錦的手,教她寫王右軍的字。第一錦倒是認真,緊張到屏住呼吸,皇帝撫摸著柔潤纖細的手指,反倒心猿意馬起來,另一只手扶在第一錦腰間。
氣氛越來越曖昧。
第一錦只當看不懂,學了一點,就故態復萌:“手好酸,寫不下去了。”
皇帝是教自己的嬪妃,算一種閨房之樂,見她喊累耍賴,只覺得好笑,屈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才寫幾個字就喊累,是想忤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