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大打出手
應(yīng)伯爵打了兩拳,指著地上癱軟如泥的王三官,唾沫橫飛地嚷道:“親哥哥!這賊囚骨頭賤皮子癢,偷了您的寶貝,還敢刻字誣賴,分明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依著俺們兄弟,這等不知死活的腌臜貨,還跟他啰嗦甚么?直接捆了,扒光衣裳,敲鑼打鼓送到他招宣府門前,再扭送縣衙!讓滿清河縣的人都瞧瞧,這郡王之后是個甚么偷雞摸狗的德性!看那王招宣府的臉面往哪擱!”
“對!報(bào)官!報(bào)官!”“送他去吃牢飯!讓牢頭好好‘伺候’他!”“把他那點(diǎn)郡王府的遮羞布扯下來!”謝希大、常時節(jié)等人立時鼓噪起來,污言穢語如同開了閘的糞坑,只待西門慶一聲令下,就要把這王三官當(dāng)街示眾,徹底踩進(jìn)泥里。
王三官聽得“扒光衣裳”、“敲鑼打鼓”、“送縣衙”幾個字,如同被丟進(jìn)滾油鍋里,嚇得渾身抽搐。他掙扎著,喉嚨里發(fā)出哀嚎:“饒…饒命…大官人…我賠…我什么都賠…只求…只求別報(bào)官…別…別讓我家知道…”
西門慶冷眼瞧著王三官這副狼狽的模樣,他手中灑金川扇“刷”地一收,輕輕敲了敲掌心,瞬間壓下了滿屋的鼓噪:“好了!”眾人立刻噤聲,目光齊刷刷聚在他身上。西門慶踱了兩步,停在王三官面前,靴尖幾乎要碰到他那涕淚橫流的額頭:“應(yīng)兄弟們,話雖如此,但得饒人處且饒人。三官兄弟畢竟是郡王之后,‘根在清河,聲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今日這事,若真鬧將起來,傳揚(yáng)出去,損了他郡王的顏面。”
他頓了頓:“今日在場的諸位兄弟,都是見證。三官兄弟一時糊涂,手腳不干凈,又說了些渾話,咱們兄弟教訓(xùn)也教訓(xùn)了,氣也出了。這玉蟾蜍嘛,本是我的東西,也是證物,我就拿走了。”
這番話,明是開恩,實(shí)則是將“偷盜”、“刻字誣賴”的屎盆子徹底扣死,還顯得他西門慶寬宏大量。王三官哪里還敢分辨半個“不”字?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涕淚交流,磕頭如搗蒜:“謝…謝大官人恩典!謝大官人恩典!西門大爹。西門爺爺…!”他此刻只求脫身,哪里還顧得上那玉蟾蜍是不是自己的。
西門慶揮了揮扇子,如同驅(qū)趕一只蒼蠅:“行了!記住今日的教訓(xùn),往后手腳放干凈些!”
王三官如蒙大赦,連滾帶爬,也顧不得渾身污穢疼痛,在眾人鄙夷唾罵的目光和哄笑聲中,如同喪家之犬般,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眨眼間便消失在門外廊道的黑暗中。
應(yīng)伯爵看著身影吐了口唾沫:“呸,什么郡王之后!”
西門慶這才轉(zhuǎn)過身,目光如同兩把冰冷的剔骨刀,緩緩掃過早已面無人色、抖如篩糠的李嬌兒和老鴇李媽媽。
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老鴇壓抑的抽噎和李嬌兒牙齒打戰(zhàn)的“咯咯”聲。
西門慶笑了笑:“媽媽倒是給我個說法,我既包下她,媽媽不是親口對我說…”
他微微側(cè)頭,目光斜睨向老鴇,“…說她身子不爽利,‘月信’來了,要好生將養(yǎng)幾日,不便伺候,叫我緩兩天么?”
老鴇嚇得魂飛魄散,磕頭如啄米:“大官人…老身…老身糊涂…老身該死…”
西門慶不理她,目光掃了掃李嬌兒那張慘白如紙、滿是淚痕的臉上,聲音轉(zhuǎn)厲:“怎么?我西門慶的銀子,是燒手的炭?還是喂狗的食?我前腳付了包你的纏頭資,后腳她就‘月信’干凈了,能伺候這王三官兒了?嗯?有一便有二,我說這一年李嬌兒月信時間怎得越來越長了?”
“噗通!噗通!”李嬌兒和老鴇同時重重磕下頭去,哭嚎著告饒:“大官人恕罪!都是老身豬油蒙了心!見錢眼開!壞了規(guī)矩!求大官人看在嬌兒往日盡心伺候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吧!”
“大官人…奴…奴知錯了…奴再也不敢了…奴…奴是被逼的…求大官人饒命…”
大官人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如同千斤巨石壓在李嬌兒心頭,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用扇柄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哦,對了。方才進(jìn)門時,撞見個梳攏頭的小丫頭,清清秀秀的,倒有幾分意思。聽下面人說,叫什么…李桂姐?她是哪個?”
老鴇正哭得死去活來,猛聽得西門慶問起李桂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連忙抬頭,急急回道:“回…回大官人的話!那…那是嬌兒的親侄女!小人這些年…可是下了血本,傾盡所有,一直送她在京城教坊和‘?dāng)X芳樓’跟著名師學(xué)藝!琴棋書畫、吹拉彈唱、品竹調(diào)絲,樣樣都是頂尖的功夫!前些日子才學(xué)成歸來,還是個沒開苞的清倌人!是把她當(dāng)心頭肉、當(dāng)未來的花魁娘子養(yǎng)著的!就指著她和京城兩大花魁名樓拼個高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