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忘了,人心之復雜,豈是區區魔種所能盡控?尤其是一個本就心存疑慮、并非全然甘心的人心。”
他抬起眼皮,那看似渾濁的眸子此刻卻銳利如針,直刺石守信心底:
“石將軍,你當真以為,曹操會真心重用你這降將?
你當真以為,事成之后,你能得到承諾中的裂土封侯?而非兔死狗烹?”
石守信身軀劇震,陳平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重錘,敲打在他最脆弱、最不敢深思的地方。
陳平繼續道,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嘲諷:
“郭嘉此計,看似高明,實則急躁。
他算準了你的不滿,算準了魔種的效力,卻算漏了咱家,也算漏了……
大王從未真正放松過,對內外動向的掌控。
你真當館驛內外,沒有陛下的眼睛?你真當蕭何丞相整日忙于糧草,就對這南鄭城內的暗流一無所知?”
石守信徹底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原來,自己所謂的秘密行動,早已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原來,自己不過是郭嘉棋盤上一顆看似重要、實則隨時可棄的棋子!
而那裂土封侯的承諾,更是鏡花水月!
“先生……救我!”石守信聲音干澀,帶著絕望的顫抖。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生死,乃至身后名節,皆在陳平一念之間。
陳平看著他那副模樣,知道火候已到。
他慢條斯理地從袖中取出另一枚絹帛,與石守信懷中那枚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其上的字跡更加沉穩,落款處是一個小小的、代表著漢中最高權限的印鑒。
“郭嘉欲行里應外合之策,大王與咱家,便將計就計。”
陳平將絹帛推到石守信面前,
“他不是要你開西門嗎?那便開!只不過,迎接他幽影龍騎和青州兵的,不會是一座不設防的空城,而是早已張網以待的雷霆之擊!”
他盯著石守信的眼睛,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石將軍,這是你戴罪立功,亦是重獲新生的唯一機會。是繼續做那被人利用、死后還要遺臭萬年的叛將,還是做一舉重創深淵、名留青史的功臣,就在你此刻抉擇。”
石守信看著那枚代表著劉邦意志的絹帛,又感受著體內,那縷仍在蠢蠢欲動的魔種氣息,眼中掙扎之色劇烈翻騰。
最終,對生存的渴望、對身后名的看重、以及對郭嘉曹操利用自己的憤恨,壓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咬牙,抓起那枚新的絹帛,重重磕頭:“守信……愿聽先生吩咐!定叫那曹賊與郭鬼才,有來無回!”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