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微微一笑,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卻帶著一種直指人心的力量:
“將軍何必明知故問?將軍劫我秦軍輜重,非為資敵,實為自顯其能,向我大秦,亦是向這天下,表明將軍您……并非池中之物,不甘久居人下!”
他一語道破了韓信的心思!
“劉邦,沛縣一亭長耳,僥幸得勢,重用鄉黨,猜忌功臣。
將軍曠世之才,用兵如神,卻因非其嫡系,備受排擠,空有抱負,難以施展。
前車之鑒,鳥盡弓藏,將軍難道還想重蹈覆轍嗎?”
韓信的瞳孔微微收縮,張儀的話,如同冰冷的針,刺中了他內心最深的隱痛與恐懼。
張儀觀察著韓信的神色,繼續道:
“反觀我大秦,陛下求賢若渴,唯才是舉。
商君、白起、王翦,哪個不是出身別國?
哪個不曾立下不世之功?陛下可曾虧待?
如今大秦,法令嚴明,兵鋒正盛,更有掃平六合,一統寰宇之志!
正是將軍這等擎天帥才,大展拳腳之絕佳舞臺!”
“先生此言差矣。”韓信終于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韓信身為漢將,豈能背主求榮?”
“背主?”張儀搖頭,語氣帶著一絲嘲諷,
“將軍,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如今天下,群雄逐鹿,非獨劉邦一姓之天下。將軍之才,當用于平定天下,造福蒼生,而非困于區區派系之爭,耗費于無謂的內斗之中!”
他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陛下并無要求將軍立刻叛漢歸秦。陛下只是希望,將軍能為自己,留一條后路,也為這神州天下,保留一份希望。在關鍵時刻,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何為關鍵時刻?何為明智選擇?”韓信追問。
“時機到時,將軍自然知曉。”張儀意味深長地道,
“或許,是當劉邦再也無法容下將軍之時;或許,是當這大漢疆域,需要一位真正能安定乾坤的統帥之時……陛下相信,以將軍之智,定能把握時機。”
他沒有要求韓信立刻成為間諜或內應,這種直白的要求,對于韓信這等心高氣傲之人,反而會激起反感。
他只是不斷地強調韓信的處境、未來的風險,以及大秦能提供的廣闊平臺和“后路”,潛移默化地松動韓信的立場。
韓信沉默了。
他拿起那枚記載著《孫臏兵法》殘卷的簡書,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浩瀚兵家智慧。
這東西,對他而言,誘惑太大了。
而張儀的話,雖然尖銳,卻句句說在了他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