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子前我千叮萬囑,說要是第二天能抽出空來,千萬記得派馮嬤嬤回來一趟,我有事要問她。是不是你婆家規矩大,你身邊的人都出不來。”
剛嫁出去的姑娘,娘家再不放心也不能隔天就派人過去看去,真要是這么干了,再怎么客氣周全兩家之間也得在心里留個疙瘩。
所以徐氏才囑咐閨女暗地里讓馮嬤嬤回來一趟,一是為了問一問女兒在赫舍里家過得好不好,二也是看看這出了索尼、索額圖和元后的赫舍里一族,到底是個什么章程什么規矩。
徐氏想得周全,但架不住女兒被換了芯子。沈婉晴當時忙著跟這個世界建立連接,她這個囑托實在是被吞沒在海量的知識點里,直到這會兒徐氏問,沈婉晴才想起來是有這么一檔子事。
“真忘了?”
“昂,真忘了?!?/p>
“我看你這腦子也是白長了,什么都能忘還能記著什么啊?!?/p>
徐氏看著沈婉晴有些渙散的目光,明顯這事都是她現想起來的。本來還覺得女兒成親之后看著穩重沉靜,連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一看,感情還是自己那不叫人省心的小丫頭片子。
“說說,這幾日在赫舍里家過得如何。這樁親事好是好,就是他們家人多又早分了家,兩個房頭一個屋檐下住著總歸不大好,我怕你招架不住吃虧?!?/p>
抱怨完了女兒,徐氏又拉著沈婉晴緊挨著自己身側坐下,有些潮濕溫熱的手心緊緊握著女兒的手掌來回摩挲,怎么捏怎么覺得女兒還是瘦了些。
“娘,這話我沒嫁的時候你怎么不說,一說就都是他家怎么怎么好。現在人都嫁過去了才說不好,便是不好也晚了?!?/p>
“說你不聰明你還真傻,我要早說了這些你就能不嫁了?你和毓朗的親事兩家定下了,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也不準有什么差池?!?/p>
這世道,男女說親吃虧的總是女人。兩人的親事若是說定了又沒成,毓朗頂多緩個兩年,之后照樣說親娶媳婦。沈婉晴可就再找不找好人家了。
命好一點兒,徐氏從徐家的親戚舊故中劃拉,把女兒遠遠地嫁出京城,再不然可就只能給人當填房繼室了。
“你別跟我打岔,這幾日到底好不好都得一五一十跟我說,要是好則罷了,要是不好我得給你想法子啊?!?/p>
徐氏給沈家生了三個孩子,老大沈婉蕓二十五,八年前嫁到盛京去了,女婿在盛京做參領,家里跟大房就隔了兩條街,沈婉蕓又從小是個精明能干的,到哪兒也沒有她吃虧的道理。
兒子沈文遠今年二十二,兩年前考中了秀才,沈婉晴出門子前她嫂子秦琳剛生了個女兒,老婆孩子熱炕頭正是恩愛的時候。
沈婉晴底下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妹妹七歲弟弟五歲,都是家里潘姨娘所生,徐氏不曾虧待過兩個孩子,但要說把兩人擱在心坎上日夜惦記著,卻也只是說給沈宏世聽的假話。
這么一來,眼下唯一讓徐氏放心不下的可不就剩了沈婉晴一個。這個二女兒在家的時候不爭不鬧,不顯眼不出色,有時候自己忙不過來,三五天見不著她一面也是常有的事。
直到沈婉晴真的要嫁人了,徐氏這才愁得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她突然發現這些年教給二女兒的東西太少,如今想要囑咐給女兒的又太多,怎么都來不及了。
徐氏要聽,沈婉晴也不瞞著,把赫舍里家兩房之間的矛盾,面上疏離冷漠的婆婆,刁鉆刻薄的小姑,和一門心思就知道和稀泥的老太太都給一五一十的說了。
“婆婆那邊倒好說,大房還有兩個孩子要養,疏離還是親熱也也就是面子上的區別,沒有那么多心思能分給我。”
“老太太年紀大了,跟前除了小姑姑福璇還有二嬸親近,我就是坐在一旁陪著,今早回來之前去正院請安,我攏共也就說了三句話。”
“倒是小姑姑那邊真有些犯難,她雖挑我的刺,但后來我看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其實還是偏向大房。她那意思好像是想要毓朗給她在京城找個好人家。”
工作的時間長了,沈婉晴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要一昧的逞強要強,能借力的時候不要端著,有些不必要的強要了吃虧的都是自己。
果然,徐氏一聽女兒這么說,當即就把這事給包攬下來,“這事你別著急,也不是你一個小孩子家家能著急得來的,福璇姑娘的親事我記下了,要是有好的我替她想著,到時候成與不成的都是你這個侄兒媳婦的心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