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從御武樓出來時,腳步都帶著風。
剛進東宮大門,就直奔庫房,一把推開沉重的木門,塵封的角落里,那副量身打造的亮銀甲胄正泛著冷光。
他伸手拂去甲片上的薄塵,甲葉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脆響,像極了戰(zhàn)鼓的前奏。
旁邊架子上,兩柄擂鼓甕金錘靜靜躺著,錘身鏨刻的祥云紋在日光下流轉(zhuǎn),這是他特意讓人打造的兵器,還把老朱賜的金牌融了進去。
“來人!”朱高熾揚聲喊道,“備馬!隨我去軍營報道!”
內(nèi)侍們慌忙應著,正七手八腳地幫他穿戴甲胄,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朱雄英一身常服,大步闖了進來,見朱高熾正系著甲胄系帶,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高熾你這是要去哪?”朱雄英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卻藏不住火氣。
朱高熾回頭笑道:“去西蒙古抓也速迭兒啊,你沒聽皇爺爺說?”
話音剛落,朱雄英突然上前一步,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帶我一起去!”
他的眼睛亮得嚇人,里面燃著熊熊的戰(zhàn)意:“上次捕魚兒海之戰(zhàn),咱們兩兄弟齊心協(xié)力把脫古思帖木兒抓了回來,這次說什么也得帶上我,我可是皇太孫,憑什么只能在應天待著?”
朱高熾被他抱得胳膊發(fā)僵,無奈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雄英,別鬧。這次不一樣,是深入西蒙古腹地,瓦剌的地盤比北元汗廷更偏,草原上連個正經(jīng)驛站都沒有,萬一遇上埋伏……”
“埋伏又如何?”朱雄英梗著脖子打斷他,“論弓馬騎射未必比你差!再說了,有那么多大將護著,能出什么事?你不帶我,就是怕我搶了你的功勞!”
正拉扯間,門外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胖殿下,陛下有旨——令殿下即刻前往中軍大營,皇太孫留居東宮,不得隨往。”
朱雄英的手猛地松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大半。
他知道,老朱的旨意向來說一不二,這是明擺著不讓他去。
“憑什么?”朱雄英猛地后退一步,聲音陡然拔高,“就因為我是皇太孫?皇太孫就該窩在應天?當年皇爺爺打天下的時候,難道還分誰該去誰不該去?”
朱高熾嘆了口氣,解下剛系好的披膊,走到他面前:“雄英,別置氣。皇爺爺不讓你去,是因為你肩上的擔子比我重。你是皇太孫,將來要承繼大統(tǒng)的,怎能輕易涉險?”
“涉險?”朱雄英突然紅了眼,指著他身上的甲胄罵道,“那你呢?你就不是朱家子孫?你去就不涉險?朱高熾,你就是枉顧兄弟情義!咱們兩兄弟這些年風里來雨里去的,這次你要去打仗,卻把我甩在身后,你當我是三歲孩童不成?”
他越說越激動,最后幾乎是吼出來的,殿內(nèi)侍立的宮女太監(jiān)嚇得紛紛跪倒,連大氣都不敢喘。
朱高熾臉上的笑意斂了,正色道:“雄英,你聽我說。你以為陸軍軍校和海軍學院只是教些騎射槍炮?那是將來大明軍權(quán)的根基!我走之后,那些老將們難免會對軍校指手畫腳,想把一些廢物塞進來混資歷——你得盯著。”
他伸手按住朱雄英的肩膀,力道不輕:“你已經(jīng)成年了,該做更重要的事。去軍校,跟那些學員同吃同住,他們練騎射你就跟著練,他們啃兵書你就陪著啃。記住,那些人里有徐達的孫子,有常遇春的幼子,還有無數(shù)寒門子弟——你得讓他們知道,將來跟著你朱雄英,能有奔頭。”
朱雄英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卻沒再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