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眼球里血絲密布,語氣卻始終強硬。
“當年鄱陽湖決戰,箭矢貫穿肩胛,某咬著布條照樣指揮三軍,如今豈會懼這皮肉之苦?”
聽到這話,朱高熾頓時傻眼了,急得直跺腳:“姥爺!這麻藥能讓你少遭罪,戴神醫說……”
“熾兒!”徐達沙啞的吼聲震得屋梁落灰,“三軍統帥若連這點痛都忍不得,如何在戰場上瞬息決斷?北元余孽未除,遼東戰事未休,某的腦袋必須清醒!”
他劇烈喘息著,后背滲出的血漬在紗布上暈開紅梅,“你告訴咱,若是手術途中昏迷,萬一有緊急軍情奏報,誰來拿主意?”
戴思恭握著陶碗的手微微發顫,這位懸壺濟世至今的名醫,見過無數硬骨頭的病患,卻從未見過如此執拗之人。
朱高熾眼眶泛紅,隨即嘆了口氣。
“把碗放下!”徐達將頭埋進枕頭,聲音悶得發沉,“開始吧!”
戴思恭與朱高熾對視一眼,后者默默將麻藥碗推到角落。
戴思恭眉頭緊皺,拿起手術刀,對朱高熾說:“開始吧,這背疽比想象中更嚴重,必須盡快清理干凈,否則性命難保?!?/p>
朱高熾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緊張,手持鑷子,小心翼翼地夾住背疽周圍的腐肉。
戴思恭的柳葉刀精準落下,劃開膿腫的皮膚,暗紅的膿血頓時涌出。
徐達疼得渾身緊繃,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強忍著不發出一聲慘叫。
“姥爺,忍一忍,馬上就好!”朱高熾聲音有些發顫,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他迅速用鑷子夾起腐肉,配合著戴思恭的手術刀,一點一點將壞死的組織清理干凈。
當鋒利的刀刃劃開皮肉時,徐達悶哼聲在喉間打轉,他死死咬住下唇直至滲出血珠,指節將床邊的檀木抓出深深的溝壑,卻始終未發出一聲求饒。
這一幕讓在場眾人眼眶發熱——這位縱橫沙場的徐大將軍,即便在病榻之上,依然保持著令敵人膽寒的鐵骨錚錚。
手術室里彌漫著血腥味,氣氛緊張得讓人窒息。
此時,皇宮內,老朱聽聞徐達背疽發作正在手術的消息,臉色驟變。他一把推開奏折,站起身來,急聲說道:“備馬!去魏國公府!”
太子朱標也聞訊趕來,與老朱一同策馬疾馳。
一路上,父子兩人心急如焚,徐達于大明而言,是擎天之柱,亦是塞上長城,是他們不可或缺的肱骨之臣。
魏國公府外,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術室內的氣氛愈發凝重。
戴思恭額頭布滿汗珠,手中的手術刀卻穩如磐石。
朱高熾全神貫注,眼神緊緊盯著傷口,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不好,出血不止!”戴思恭突然說道,臉色變得嚴峻起來。
徐達后背的一處血管被割破,鮮血如泉涌般噴出。
朱高熾心頭一緊,立刻拿起止血鉗,按照記憶中的方法,迅速夾住出血點。
可血還是止不住,他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聲音有些急促:“老戴,怎么辦?”
小胖墩這個時候真是有些慌了。
畢竟這可是徐達啊,大明王朝最優秀的統帥,而且還是他朱高熾的親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