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聲音尖銳的還學起嬰孩啼哭,刺耳的怪笑混著馬蹄聲,像無數根鋼針扎進明軍將士的心臟。
校場東南角,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馬突然掙脫韁繩,發瘋般沖向城門,卻在距離水源處還有三步時轟然倒地,抽搐的四蹄揚起漫天黃土。
幾個瀕死的士兵本能地撲過去,趴在馬尸旁貪婪地舔舐著濺出的血沫,渾濁的眼淚混著血水從指縫間流下。
見到這一幕,葉旺一顆心也瞬間沉入谷底。
眼下,他們當真是陷入絕境了??!
馬云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鮮血滴落在地圖上,暈染開一片猙獰的紅。
他望著遠處元軍營地新豎起的瞭望塔,塔身裹著浸濕的牛皮,顯然是防備火攻。
七座營壘間,新挖的壕溝泛著腥臭的黑水,溝底密密麻麻插著削尖的木樁,浸泡在糞便里的絆馬索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幽光
葉旺摸出腰間的牛皮水囊,晃了晃,連最后一滴水也倒不出來。
他望著城西南角那片霧氣蒸騰的沼澤,突然眼前一亮:“老馬,元軍在沼澤方向的瞭望塔只有三座,防守必然薄弱。若能……”
“不可!”馬云猛地搖頭,咳得直不起腰,“那片爛泥塘連本地人都不敢涉足,進去就是九死一生。況且就算能繞過去,如何突破鹿角陣?”
“看到那些拒馬了嗎?”馬云用枯枝戳著城墻下的鹿角陣,“外層裹著牛油,內層混著鐵蒺藜。就算豁出命沖出去,還沒摸到敵營就會血流盡而亡?!?/p>
聽到這話,葉旺神情也是一陣黯然。
他們與納哈出廝殺多年,彼此再了解不過。
這個雜碎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將己軍所有可能的生路,全都給一一斬斷!
想到這兒,葉旺心中也不由動了火氣。
“先前的蠶食戰略,明明取得巨大成功,陛下為何要突然更改?”
“現在好了,整個遼東亂成了一鍋粥,你我十五年的心血,如今全部毀于一旦啊!”
葉旺望著校場上啃食馬血的士卒,喉結劇烈滾動,古銅色的面龐泛起病態的潮紅:“十五年了啊,從金州灣的第一座烽火臺,到大凌河畔的屯田寨……”
他突然踹翻腳邊的陶甕,碎片濺在士卒潰爛的傷口上,驚起幾聲壓抑的悶哼。
“我們帶著弟兄們鑿冰取水、墾荒戍邊,多少人埋骨遼東?現在倒好,納哈出那狗賊把我們的活路全堵死了!”
馬云聽后也是臉色一沉,眼中閃過痛惜之色。
他想起洪武八年那場慘烈的蓋州保衛戰,三千將士用漁網纏住元軍馬腿,硬是在冰面上鑿出一條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