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時間眨眼而逝。
馮勝、湯和、傅友德眾將再次齊聚一堂。
牛皮帳篷內蒸騰著烈酒與汗血混雜的氣息,眾人甲胄未卸,腰間兵刃還凝著暗紅血漬。
“胖殿下!”馮勝率先打破沉默,“半月來我軍連破十二處營寨,掃清了大小部落不下三十個!納哈出龜縮金山不敢露頭,正是總攻良機!”
他身后湯和撫著白須頷首,蒼老的面容上難得浮現出幾分急切:“馮二愣子所言極是,咱們戰線太長,糧草物資都要從山東調度,繼續這樣拖延下去,每日人吃馬嚼的,朝廷壓力極大!”
傅友德跨步上前,一拳重重砸在代表金山的沙盤凸起處:“這段時間納哈出多次派兵突圍,都被我軍斬殺于界河之外。如今其麾下軍心渙散,士氣低迷,我軍若此時雷霆出擊,定能一鼓作氣踏平賊巢!”
他話音未落,帳內將領們紛紛按劍請戰,聲浪幾乎掀翻帳篷頂。
大家可都想著盡快打完這最后一仗,然后建功立業回京受賞呢!
畢竟遼東這鬼東西實在是太冷了,天寒地凍的,壓根就不是人待的。
朱高熾靜立在輿圖前,燭火在他眼底投下晃動的陰影,將年輕的面容切割得棱角分明。
“說完了嗎?”
輕飄飄一句話,卻讓群情激奮的眾將全都安靜了下來。
朱高熾環顧四周,忽然開口:“諸位可知,自圍城至今,我軍折損了多少兵馬?”
帳內陡然安靜。
馮勝張了張嘴,最終悶聲道:“九千七百……”
“沒錯,正是這個數。”朱高熾轉身,目光掃過每張緊繃的面孔,“這還不算充當炮灰的高麗聯軍,他們折損的將士是我們的一倍之多!”
要知道,他們僅僅只是清掃外圍,還沒真正發起總攻,就已經折損了近萬將士!
這要是真的發起總攻,殺進金山腹地,天知道會死多少人!
“納哈出困獸猶斗,若強攻金山,這數字恐怕要翻上十倍。”
困獸猶斗,而且更會瘋狂。納哈出困守金山的這些時日,如同被逼入絕境的猛虎,將所有狠戾化作最后的掙扎。
他下令將城中老弱驅趕至防線前沿充當肉盾,把儲存的火藥盡數埋于要道設下連環炸陣,連平日豢養的虎狼都披甲執刃,準備做殊死沖鋒。
每一次小規模突圍失敗,他便斬殺數位將領立威,營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血腥與絕望。
明軍巡邏隊常能發現渾身插滿箭矢、卻被繩索串在一起的敢死隊尸體,這些困獸在死亡前仍保持著向前撲咬的姿態,昭示著最后的瘋狂遠比想象中更可怖。
傅友德皺起眉頭:"可繼續拖延,糧草輜重每日消耗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