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連風吹過旗幟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脫古思帖木兒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卻只是一瞬,便被求生的欲望淹沒。
他“噗通”一聲再次跪倒,這次干脆五體投地,額頭重重磕在石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罪臣愿降!罪臣脫古思帖木兒,愿率北元余部,永世歸順大明!從今往后,草原無大汗,唯大明天子馬首是瞻!求陛下收納!”
他喊得聲嘶力竭,生怕朱元璋聽不清,那副急于表忠心的模樣,與昔日草原霸主的身份判若兩人。
人群中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有百姓啐了一口,罵道:“這般貪生怕死,也配當大汗!”
也有文臣搖頭輕嘆,感慨世事無常——曾經橫跨歐亞的大蒙古國,竟落得如此下場。
朱高熾與朱雄英并肩而立,看著脫古思帖木兒的背影,前者眼神平靜,后者則帶著少年人的鄙夷,顯然對這種卑躬屈膝不屑一顧。
“高熾,這廝也太丟人了啊!”朱雄英看著脫古思帖木兒被拖下去的背影,眉頭擰成一團,低聲吐槽道,語氣里滿是少年人的鄙夷。
朱高熾聽后卻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又輕輕嘆了口氣,目光復雜地望向遠方:“世道磨人,或許也由不得他。”
“由不得?”朱雄英撇了撇嘴,語氣更顯不屑,“要是成吉思汗知道他的子孫后人是這種貨色,恐怕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成吉思汗何許人也?那是在斡難河畔飲過血淚的梟雄。
幼年喪父,部族離散,被仇敵追殺得顛沛流離,甚至曾被異母弟排擠、被盟友背棄,可他何曾向誰低過頭?
馬鞭斷了就用木杖,弓箭折了就徒手搏狼,硬生生在絕境里磨礪出鋼鐵意志,一步步收攏部眾,擊潰蔑兒乞人,擊敗札木合,吞并克烈部,最終在斡難河畔豎起九斿白纛,建立起橫跨歐亞的大蒙古國。
他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屈服”二字,只有“征服”——馬蹄所至,皆為疆土;目光所及,盡是臣服。
那般睥睨天下的氣魄,那般越挫越勇的狠勁,堪稱世所罕見的絕世帝王。
而眼前的脫古思帖木兒跟他老祖宗比起來,那真是云泥之別。
同樣是面對絕境,成吉思汗能在逃亡中磨利爪牙,他卻只會跪地求饒;同樣是身為大汗,成吉思汗能憑一己之力凝聚草原各部,他卻連自家部眾的人心都攏不住;更別提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血性——成吉思汗哪怕只剩十騎,也敢對著千軍萬馬亮劍,脫古思帖木兒卻在兵臨城下時,先想著如何保全性命。
“祖宗的榮光再盛,也經不住后世子孫這般敗落啊。”朱高熾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感慨,“想當年蒙古鐵騎踏遍中原,何等威風?可如今……”
他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已再明顯不過。
朱雄英哼了一聲,攥緊了腰間的刀柄:“這般軟骨頭,留著也是浪費糧食。也就是皇爺爺心寬,換作是我,直接……”他做了個揮刀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朱高熾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皇爺爺自有考量。留著他,比殺了他有用。草原上那些還在觀望的部落,見他們的大汗尚且歸順,自然會掂量掂量。”
朱雄英聞言,雖仍有不甘,卻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是想起脫古思帖木兒那副諂媚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反正我是瞧不上。這般人物,連當對手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