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接在手里,也不言語,就這么隨意地勾畫起來。
孟玉樓兀自沉浸在方才那點(diǎn)微妙的情緒里,正站著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
“孟玉樓,”大官人一邊畫,頭也不抬,那懶洋洋的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你心里頭惦記著,是不是想拿回你那兩間鋪?zhàn)幼约捍蚶恚俊?/p>
孟玉樓心頭猛地一跳,如同被攥住了命門!她慌忙連連點(diǎn)頭,聲音帶著急切:“回老爺?shù)脑挘≌牵∧莾砷g鋪?zhàn)邮桥镜男难∨臼煜らT道,若……若讓奴婢用心打理,必能比任何人多替老爺賺進(jìn)利錢!”
“哦?”西門慶終于停下筆,抬起頭,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如同估量一件貨物的價(jià)值,“倒也不是……全無商量的余地。”
孟玉樓眼中瞬間燃起希望的火苗!
西門慶將那碳條一丟,下巴點(diǎn)了點(diǎn)他手中畫出的東西,語氣輕描淡寫:“你把這兩樣小玩意兒,照著我畫的樣兒,親手做出來,那兩間鋪?zhàn)樱d許就讓你打理了。”
孟玉樓未曾看。
“呀——!”潘金蓮和李桂姐幾乎是同時(shí)失聲驚呼!饒是這兩人平日里什么情話都敢說,什么手段都敢使得出來,此刻看清紙上那兩幅圖樣,竟也臊得粉面飛霞,如同熟透的蝦子!
兩人齊齊啐了一口,扭過頭去,用汗巾子掩著嘴,又忍不住拿眼風(fēng)兒去偷瞄。
原來,自家老爺那看似隨意的幾筆,竟勾勒出一個(gè)前凸后翹、曲線驚心動(dòng)魄的婦人輪廓!
在那輪廓之上,他畫了一件裙子——那裙兒下擺緊緊收束,如同一條活靈活現(xiàn)的魚尾,自豐腴的腰臀之下陡然收窄,嚴(yán)絲合縫地包裹住臀丘,一路緊貼著大腿滑下,堪堪只及膝上!
在畫的一旁。
老爺竟又單畫了兩條修長筆直、比例驚人的腿——那腿型,分明就是照著孟玉樓那雙長腿描摹的!
可那腿上,竟被老爺用濃碳從足尖一直涂染到大腿根處!那黑色并非隨意涂抹,而是緊致、均勻、光滑無比地緊緊“貼”在肌膚之上,形成一層薄如無物、卻又能勾勒出所有肌理陰影的“殼”!
最扎眼的是,這層“黑玉殼”到了大腿最豐腴處,竟被一道無形的線生生“卡”住,其上是雪白的肌膚,那對比之強(qiáng)烈、之突兀,直教人血脈賁張!
這張畫分明是將女子最風(fēng)流的部位,用最直接的方式畫了出來!
“哎喲喂!我的好爹爹!”潘金蓮捏著汗巾子,掩著櫻桃小口,吃吃地笑出聲來,眼波兒媚得能滴出水:“怎么畫起這個(gè)來了”
李桂姐也湊趣兒,擰著身子挨近大官人,一股甜膩的香風(fēng)直往他鼻子里鉆,嬌聲道:“老爺畫得可真真兒銷魂!這腰是腰,臀是臀的……莫非是照著奴家的身段兒描的?”她吃吃笑著,眼風(fēng)卻帶著鉤子,瞟向地上那驚心動(dòng)魄的曲線。
潘金蓮把那雙勾魂眼兒往上一翻,紅艷艷的櫻桃小嘴一撇,嗤笑道:“眼睛是叫蜜糊了不成?老爺這畫兒上描的,分明是奴家這身段!瞧瞧這胸脯兒,這腰窩兒……”
她故意挺了挺胸脯,指尖虛點(diǎn)著地上豐腴的曲線,斜睨著李桂姐,“你?呵……你有這份量么?塞倆饅頭怕也撐不起這畫上的風(fēng)流!”
李桂姐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杏眼圓睜,柳眉倒豎,急赤白臉地啐了一口:“我呸!好個(gè)沒臉的金蓮兒!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老爺畫的明明是我!這腰是腰,臀是臀的,你那雙小腳兒也配?”
她越說越氣,竟一把扯住自己石榴裙的系帶,“不服?不服咱們就亮出來比一比!讓老爺評評,看誰的身段更襯得上這畫兒!”
“比就比!怕你不成?”潘金蓮也是個(gè)不怕事大的主兒,當(dāng)下就去解自己襖子的盤扣,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冷笑道,“脫!誰不脫誰是窯子里沒開臉的小丫頭!”
“脫就脫!老娘還怕了你這騷蹄子!”李桂姐手指已經(jīng)勾住了裙腰,眼看這暖閣就要上演一出活色生香的“肉屏風(fēng)”!
“好了!別鬧!你們爹爹有正事!”西門大官人眉頭一挑。
潘金蓮和李桂姐頓時(shí)停住,趕緊在大官人身后站好,只余下急促的呼吸聲。
大官人不再看她們,目光如同有實(shí)質(zhì)般,沉沉地轉(zhuǎn)向了兀自盯著紙張,臉色變幻不定的孟玉樓。
潘金蓮和李桂姐,倆人只當(dāng)自家老爺畫了幅春意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