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一個老貨,穿著綢緞卻滿臉驚惶,聲音尖得像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雞:“官……官家!官家您怎么了?!”
后面跟著幾個精悍漢子,雖穿著便服,但那眼神、那動作、腰間鼓鼓囊囊的硬物,分明是帶著家伙的護衛!
他們如同餓虎撲食,瞬間就圍住了地上那個頭破血流、生死不知的身影,刀雖未出鞘,但那股子煞氣,隔著老遠都讓黑影中的玳安頭皮發麻!
玳安那點得意勁兒,“嗖”地一下,被這陣仗嚇得無影無蹤!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提到嗓子眼兒,“怦!怦!怦!”擂鼓似的狂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我的親娘祖宗!這……這他娘的是什么來頭?!”玳安腦子里“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地上那穿錦袍的“浪蕩子”……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豪強?或是哪個衙門里微服私訪的大老爺?
看這護衛的架勢,比縣太爺出門還威風!自己這一石頭,哪里是砸了個潑皮,簡直是捅了馬蜂窩,不,是捅了閻王殿!
冷汗“唰”地就下來了,順著脊梁溝往下淌,褲襠里都感覺一陣發緊。
他手腳冰涼,連大氣都不敢喘,哪里還敢看熱鬧?
趁著那群人亂哄哄圍著傷者,還沒人注意到墻根陰影里的他,玳安像只受驚的貍貓,猛地縮回脖子,把身子死死貼在冰冷的墻角陰影里,恨不得能嵌進墻縫里去!
“跑!趕緊跑!跑得越遠越好!”這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渾身一激靈。
他哪還敢停留?貓著腰,順著墻根最深的暗處,踮著腳尖,使出吃奶的力氣,像一道貼著地皮滾動的黑煙,“哧溜”一下就往反方向猛竄!
他專挑犄角旮旯、樹影花叢鉆,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只恨爹娘沒給他多生幾條腿,鞋底抹了油也嫌慢!
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擂鼓,震得他眼前發花。他一邊沒命地逃,一邊腦子里翻江倒海:“闖禍了!闖下潑天的大禍了!這排場…怕不是哪來的豪門…完了完了,不管他是誰,弄不好都是個要命的祖宗!”
逃出老遠,直到聽不見那邊的哭嚎喧鬧,躲進一處臭烘烘的柴火垛后頭,玳安才敢停下來喘口氣,渾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風一吹,透心涼。他癱軟在地,牙齒還在不受控制地“咯咯”打架。
“此事……此事打死也不能說!對誰都不能說!爛在肚子里!”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劇痛讓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眼中閃過前所未有的狠厲和恐懼,對著黑黢黢的夜空,在心里叫道:“西門大爹問起來,只當沒這回事!今日之事,就當是撞了鬼!”
發完誓后,這才深深吸了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重新進了李師師的別院。
外頭官家天外飛石,頭破血流。
里頭深秋后園,夜涼如水,幾叢晚菊尚在寒風中搖曳,吐著殘香。
第149章天下第一人:玳安
西門大官人卻興致正濃,早命人將畫架支在太湖石旁,又喚來李師師并幾個伶俐丫鬟。
“師師姑娘,良辰美景,莫負了這月色花影?!蔽鏖T慶一身錦緞便袍,此刻倒真像個風雅的畫師,只是那眼底深處藏不住的灼熱,泄了底。他指著太湖石旁一處:“來,倚這兒?!?/p>
李師師心中微詫,卻也依言蓮步輕移,走到那冰涼的太湖石旁。
她今日為了吊嗓子練唱功,只穿了件薄如蟬翼的杏子紅縐紗衫兒,下系一條素白挑線湘裙,玲瓏身段在月色下若隱若現,更顯得那腰肢纖細,不堪一握,熟艷的身子將薄衫頂起驚心動魄的弧度,臀兒圓潤挺翹,在走動間劃出誘人的風情。
“燈來!”西門大官人指揮若定。三個丫鬟立刻提著明亮的絹紗燈籠上前。
一個丫鬟高舉燈籠,正對著李師師。西門慶卻又道:“莫直照,偏左三分,再用宣紙擋了!”
丫鬟趕緊照做,那強光透過雪浪宣紙,化作一片融融暖玉般的光暈,正正籠罩在李師師上身,立時將她一張芙蓉面映得如同羊脂美玉雕琢,細膩得連頰邊細微的絨毛都清晰可見,櫻唇水潤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