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如何勾住男人心腸?
不比,如何爭得那多一分寵愛、多一件衣裳、多一口體面?
有道是:“三個女人一臺戲,十個女人比破天!”
這如今兩個府的女主人初一見面便暗暗的比了起來。
這女人:
有身份無裝扮,好似那廟里的泥塑菩薩鍍了層薄金!
有裝扮無相貌,恰似那老梅枝上掛金鈴鐺!
有相貌無身段,便是‘皮囊架子,畫上西施’!
林太太望向這月娘,只覺她通身的氣派!
上身是簇新的沉香色潞綢襖兒,那潞綢的質(zhì)地細(xì)膩光潤,一看便是上貢的極品,尋常有錢也難買得。
下系一條遍地金妝花緞裙,那金線織得密實,在光下隱隱流動,富貴逼人。
頭上戴著時興的狄髻,正中插著一支沉甸甸、亮閃閃的金累絲嵌紅寶分心,旁邊簪著點翠掩鬢,耳上墜著明珠耳珰,腕子上籠著羊脂玉鐲。
這一身行頭,件件都是好東西,非但貴重,更難得的是那份新——新得晃眼,新得沒有一絲煙火氣,仿佛剛從庫房里捧出來,還帶著樟木箱子的清香。
林太太自家今日也是刻意打扮過的,把進(jìn)京的行都都拿了出來,就是不想自己低那一等。穿的是銀紅遍地金通袖襖兒,外罩妝花緞子比甲,頭上珠翠也不少,自覺已是十分體面。
可此刻與月娘一比,頓覺自家的衣裳像是蒙了層灰,頭上的首飾也仿佛失了光彩。
尤其月娘頭上那支金累絲嵌寶分心,那工藝,那寶石的成色,分明是京中巧匠的手筆,價值不菲,自己箱底壓箱底的幾件頭面竟沒一件能比得上!
一股酸溜溜的醋意,猛地從心底竄上來!這些打哪兒來?當(dāng)然來自西門大官人。
只要自己伺候好了這‘親爹爹’,下次自己進(jìn)京,定要纏著他給我也弄這么一身極品頭面衣裳來!
林太太忙堆起滿臉春風(fēng),緊走幾步上前,對著西門慶深深萬福下去:“勞動大官人和大娘親迎,折煞妾身了!”
起身時,那雙水杏眼兒含情帶笑,直勾勾地朝西門大官人臉上脧去,眼波流轉(zhuǎn)間,媚意橫生,似有千言萬語,卻又欲說還休。
大官人哈哈一笑,虛扶一把:“林太太太客套了,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
月娘含笑受了林太太這鄭重的一禮,心中那份熨帖,簡直比喝了蜜還甜。月娘覺得自己雖出身官宦,但對方堂堂三品淑人誥命,自己自然要去門口迎接。
可自己相公攔住了自己,說“你且坐著,讓她進(jìn)來便是”,她覺得于禮不合,便在大廳里起身相迎。
此刻,看著身份矜貴的林太太在自己面前如此恭敬地行禮,口稱“大娘”,言語間滿是奉承,月娘才真正品出西門慶那番安排的深意——不僅僅迎客?分明是立威!
月娘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林太太行禮時略顯不自然的腰身和步態(tài),那步子邁得似乎比往常小心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滯澀。她是過來人,又是深宅婦人,心思何等細(xì)膩?聯(lián)想到自己男人的本事,再結(jié)合林太太此刻這隱晦不方便的體態(tài)和看向自家官人那幾乎要滴出水來的媚眼…
月娘心頭猛地一跳,瞬間如明鏡一般!她臉上依舊端著端莊賢淑的笑容,心里卻已是雪亮:“呸!原來如此!怪道官人攔著我…這林太太哪里是單純帶兒子來拜干爹?分明是借了兒子的名頭,自己來會情郎的!
林太太又轉(zhuǎn)向月娘,親親熱熱地再施一禮:“姐姐在上,妹妹這廂有禮了!早聞姐姐賢德,治家有方,今日一見,這府上氣象萬千,下人們規(guī)矩齊整,姐姐這一身氣度風(fēng)華,真真讓妹妹開了眼界,佩服得緊!往后小兒拜在大官人膝下,咱們就是至親骨肉了,姐姐若不嫌棄,妹妹定要常來叨擾,跟姐姐學(xué)學(xué)這持家的本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