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最適當的人選
李嬌兒見侄女如此“舍身”護她,以為桂姐是怕自己挨打,心中又疼又愧,肝腸寸斷,一聲凄凄慘慘戚戚的高呼:“我的姐兒。姑媽的命好苦啊!!”
一把摟住跪地的桂姐,兩人更是抱頭痛哭,哭得地動山搖。
那李媽媽舉著鞭子,眼見李桂姐粉團似的臉蛋兒掛滿淚珠,一雙杏眼哭得紅腫,死死抱住鞭梢不撒手,再聽著她口中聲聲“打死我”,心里那股邪火登時被澆滅了一半。
她哪里敢打李桂姐?這李桂姐如今是西門大官人心尖尖上的人兒,寄養在自己這里的活寶貝!若真個在她這行院里吃了鞭子,蹭破點油皮兒,那西門慶是何等樣人?
那是清河縣的太歲星!惹毛了他,別說這院子開不成,只怕自己這身老骨頭都要被他拆零散了!
要說黑,這清河縣倒是還有幾批地下豪強,例如開著黑賭莊的坐地虎,靠著京城中的大人物,在清河縣也算有頭面,但和西門慶井水不犯河水!
要說白,這西門慶就是衙門的代理人,那縣尊雖說吃了麗春院不少的孝敬,可真要告西門慶,怕不是狀紙都遞不出去!
李媽媽想到這里,只覺得那鞭子沉甸甸如同火炭一般燙手,抽也不是,放也不是,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兒,臉上的老肉抽了幾抽,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聲恨恨的“哼!”,手腕子一軟,那鞭子終究是沒敢落下去!
只虛張聲勢地往旁邊柱子上一甩,“啪”地一聲脆響,算是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她瞪著地上哭作一團的姑侄倆,嘴里兀自不干不凈地罵了幾句,一跺腳,扭著布袋臀,氣哼哼地摔門出去了。
李嬌兒一把將李桂姐摟在懷里,那眼淚珠子撲簌簌滾下來,冰涼的手指顫巍巍撫上侄女兒粉團似的腮幫子,指尖兒在那吹彈得破的嫩肉上來回摩挲,嘴里嗚咽著:
“我的心肝肉兒喲!瞧瞧你這張臉……活脫脫是畫兒里走下來的玉人兒!便是姑媽我瞧著,這心尖尖上也顫悠悠的喜歡!原也是個頂頂拔尖的花魁坯子,如今能攀上西門大官人這棵參天大樹,跳出這火坑,離了這腌臜行院,清清白白、體體面面地做人,也是你前世修來的造化!強似姑媽在這污泥潭里打滾,任人作踐……”
李桂姐低垂粉頸,淚光點點,聽著姑媽這番話,百依百順地應著:“姑媽疼我,桂姐省得……”
李嬌兒抽抽噎噎,正待再囑咐幾句體己話,猛抬頭,卻似見了活閻羅!只見那雕花門框里,不知何時,西門大官人已如鐵塔般立在那里,臉上似笑非笑。
“哎喲我的親娘!”李嬌兒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便直挺挺跪倒在樓板上。
西門慶眼皮都懶得撩一下,只把目光,牢牢釘在李桂姐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上。
倘若不知道她親手出賣了姑媽,此刻還真會被她那眼淚給騙到。
大官人鼻子里哼了一聲:
“桂姐兒,跟爺過來。”
李桂姐心頭猛跳,也顧不得姑媽,慌忙用袖子胡亂抹了把淚,腳步虛浮地跟著西門慶走到外間。
“爺瞧你,倒是個伶俐有眼色的。眼下有樁極要緊的‘梯己事’,需得個口風緊、手段活絡的心腹人去辦。你若辦得干凈利落,讓爺稱心如意了……”西門慶故意頓了頓,目光在李桂姐臉上細細刮過,“那你這只金蓮小腳,便算是……實實在在,踏進我西門家的門檻里了!”
“那……府里的林太太?你可識得?”
李桂姐臉上堆起恭敬的回話:
“您問起林太太,奴家倒真攀上過一點舊緣!”她眼波流轉,帶著幾分討巧的追憶,“說起來,那也是兩三年前的光景了。招宣府里做年慶,巴巴地請了奴家并幾個姐妹,進府去唱了幾日堂會。”
“只是……只是后來……唉!大官人您是明白人,這等高門大戶的賬目,向來是‘千年不賴,萬年不還’的主兒!奴家們幾個姐妹,巴巴地跑了三四趟。”
“腿兒都溜細了,那點可憐的銀子,竟像是掉進了無底洞,連個水花兒也瞧不見!管事媽媽的臉,一次比一次冷,話也一次比一次難聽……奴家們人微言輕,哪里還敢再去觸那霉頭?只好自認倒霉,權當是給菩薩娘娘燒了高香……從此便再也不敢登那高門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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