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的按摩不再是單純的解乏,指法間充滿了挑逗與勾引,眼波流轉,媚態橫生。
香菱本來畏畏縮縮不敢跟著,想了想咬著下唇也學著潘金蓮的樣子,更加用心地配合著,小手在西門慶身上游走,力道放得更柔,位置也越發曖昧,甚至學著潘金蓮,壯著膽子用指尖在大官人耳根后輕輕得揉著。
太師府里。
翟謙屏息垂手,待高俅紫袍的最后一角消失在游廊朱漆柱后,才輕步折回書房。
在蔡京那間堆金砌玉、熏著沉水龍涎的書房外候了半盞茶功夫,卻不見里頭有動靜。他心知太師不喜人貿然闖入,正自躊躇,一個穿著簇新水綠杭綢比甲、梳著雙鬟的小丫鬟悄無聲息地掀簾出來,手里捧著個剔紅漆盤,上面只擱著一方用過的、沾著幾點油漬的素絹帕子。
“翟總管,”小丫鬟聲音細得像蚊子哼,頭也不敢抬,“太師一刻前便不在書房了,說是心里頭有些膩煩,去‘玉饌閣’進些新鮮點心,清清脾胃。”
翟謙點頭,往那“玉饌閣”行去。
玉饌閣乃是太師心頭至愛,耗費何止巨萬?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皆是金山銀海堆砌。
他疾步穿廊過院,尚未踏入玉饌閣的月洞門,一股奇異的暖香已撲面而來。非蘭非麝,倒像是幾十種名貴花蕊與新鮮果肉被暖玉熱氣烘出的甜潤氣息,混著一絲極淡、卻勾魂奪魄的葷鮮。
閣內暖玉生煙,水汽氤氳。地面鋪著整塊整塊溫潤的暖玉,暖意自涌。
水晶壁后,數十名身著素白細葛、頭裹青幘的廚娘,圍著一方巨大的紫檀案板。案上堆著小山似的、剛剛蒸熟拆出的大閘蟹肉與蟹黃,金光燦爛。
旁邊細瓷碗盞,盛著瑩白如雪價比黃金的河豚魚白,嫩紅似瑪瑙的鵪鶉舌心百只鵪鶉方取此一盤,還有翠綠欲滴的初春嫩韭芽尖,價比肉貴。
蔡京斜倚在鋪著白虎皮的寬大云榻上,松松披著云錦鶴氅。
一個桃紅衫子的艷婢跪在榻邊,用銀簽剔著一只蒸好的蟹鉗尖肉,剔出一粒珍珠大小、毫無瑕疵的肉粒,放在暖玉碟中一粒山藥泥雕成的“白玉蓮蓬”上。
翟謙垂手侍立階下,眼角余光掃過水晶壁內的景象,心頭卻如明鏡般雪亮。
眼前這包子廚的排場,從營造、搜羅到豢養這些廚娘,樁樁件件,都是他翟大總管親自經手、耗費無數心力銀錢物色督辦而來。
單是這水晶壁廚灶,便耗銀三千余兩!更遑論那些食材——這案上堆積如山的澄陽湖頂級蟹黃蟹肉,需用快馬從江南晝夜不停運抵汴京,沿途冰耗、人力、損耗,折算下來,僅這一堆蟹料,便不下五百兩白銀!
那河豚白、鵪鶉舌心更是有價無市之物……
水晶壁后,為首的廚娘取過一張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面皮。
那是用上等關東雪花粉,混著血燕窩漿、收集自玉泉山巔松針上的晨露揉搟而成,一張皮的價值便抵得上尋常人家半年的嚼用。
她指尖如飛,拈起一撮金黃的蟹黃、一點雪白的河豚白、一片嫩紅的鵪鶉舌、兩絲翠韭,再用銀勺舀起幾粒花雕冰屑點在餡心。
素手翻飛間,面皮攏起,捏出二十四道細密褶子,頂端留一針尖小孔。一個玲瓏剔透的“蟹粉玲瓏包”便成了,放入墊著新鮮蘇杭香荷葉的小蒸籠里。
翟謙吞了吞口水,僅眼前這一個包子,所耗食材工本,加上分攤的廚娘身價、水晶壁損耗、暖閣維持……折算下來,竟不下十兩白銀!
十兩白銀,足夠汴京一戶中等人家數月開銷,在此處卻只化為太師口中一個“清清脾胃”的點心!饒是翟謙見慣了太師府的富貴,已然麻木,此刻心底也不由得掠過一絲驚心動魄的思緒。
直到那籠包子蒸騰起裊裊熱氣,蔡京才微微抬了抬眼皮,示意桃紅衫子的侍妾將玉碟中那粒價值數兩銀的“蟹鉗白玉”送入他口中。
他細嚼慢咽,喉間發出滿足喟嘆,這才懶懶道:“翟謙?進來吧?!?/p>
翟謙躬身踏入暖閣,濃郁的甜香蟹鮮直沖鼻腔:“回太師,高太尉已離府。臨走時……神色頗有些惴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