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人你三言我兩語的哄了過來,才把這混世魔王的給哄好。
寶玉被這一番連哄帶勸,玉又掛了回去,氣已消了大半,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左右瞟了瞟。
又看看寶釵,又看看黛玉。
倆人卻各自轉(zhuǎn)過身去,也不理他。
一群人短暫敘舊認(rèn)識過后,紛紛前往拜見賈母不提。
見完賈母后。
王夫人就把薛家眾人安置在梨香院。
這院子雖不算頂大,卻是獨(dú)門獨(dú)戶,十來間房舍,前廳后舍俱全,還帶著個(gè)小巧的花園子!
它另有一門直通街市,薛家?guī)淼募胰似蛬D進(jìn)出采買,或者薛家出門辦事,都便宜得很,不必驚動賈府正門儀門。
里頭西南角上有個(gè)角門,可以通往榮府,來去自如。
隔壁寧府的賈珍又在自家府中招待薛家,薛母和寶釵淺淺出席后離開,留下薛蟠在席上。
薛蟠一腳踏入這溫柔富貴鄉(xiāng),他那揮金如土、對享樂毫不掩飾的熱腸,正正對了賈珍、賈蓉父子的脾胃。酒席排開,珍饈羅列,玉液瓊漿。薛蟠幾杯黃湯灌下去,那粗豪本性便如脫韁野馬,言語間葷腥不忌,笑話百出。雖粗鄙不堪入耳,卻勝在熱鬧解頤,引得席上哄笑連連。
酒到酣處,薛蟠又掏出些金陵帶來的新奇頑意兒,甚么精巧春宮畫兒、助興的緬鈴兒,講些他“見識”過的奇聞異事。尤是那些勾欄瓦舍、粉頭行院里的“門道”,說得是唾沫星子亂飛,眉梢眼角都帶著邪火,恨不得把那風(fēng)月場上的快活,一股腦兒都抖摟出來。唯獨(dú)從西門大官人那里得來的寶貝不提,等著日后嚇嚇?biāo)麄儬巶€(gè)臉面。
賈珍聽得捻著幾根胡須,瞇著眼微笑;賈蓉更是聽得心癢難耐,仿佛那言語里的風(fēng)流快活能補(bǔ)他身子的虧空,兩只眼珠子里放出光來,恨不能立時(shí)親身去試上一試,奈何……只得強(qiáng)壓下去,臉上堆滿艷羨的笑。
一場酒宴下來,薛蟠在寧府里便如魚兒得了水,愈發(fā)熟不拘禮。連帶著榮府里幾個(gè)與他氣味相投的,賈珍吃得興起,拍著薛蟠那厚實(shí)的肩膀,對眾人笑道:“姨太太家這位哥兒,是個(gè)爽利有趣的真豪杰!往后須得常來常往,莫要生分了!”
這便是族長親口許下的令牌。自此,薛蟠成了寧府常客,與賈珍、賈璉、賈蓉等人,白日里斗雞走狗,夜晚則聚飲高樂。
卻說這邊在熱鬧。
薛夫人離席后,卻來到了王夫人房內(nèi)。
王夫人房內(nèi),紫檀炕幾上汝窯天青釉茶盞里茶煙裊裊,博山爐中沉水香幽微。薛夫人端坐在黃花梨圈椅上,捧著盞,儀態(tài)端方。王夫人斜倚著引枕,摒退了左右。
王夫人輕嘆一聲,那嘆息悠長,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倦意和隱憂:“你來了,我這心里才算安穩(wěn)了些。你是不知道,這府里看著繁花著錦,卻是烈火烹油,我身處其中,卻時(shí)常覺得腳下虛空,沒個(gè)著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