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看完一圈。
這才像剛看見薛蟠似的,眼波兒一轉,帶著幾分戲謔:“喲!這是蟠兄弟吧?路上沒少淘吧?”
薛蟠被她那明媚張揚的艷光逼得有些局促,嘿嘿笑了兩聲,竟不知如何作答,只覺這嫂子比金陵清河那些粉頭伶俐百倍,心頭癢癢的。
鳳姐又連珠炮似的吩咐下人:“周姐姐,快帶人把梨香院收拾妥當了!一應鋪蓋帳幔、陳設器皿,都揀上好的送去!茶水果子趕緊預備!姨太太帶來的箱籠行李,都小心著點抬進去!手腳麻利些!”
一時間,滿屋子的丫鬟婆子被她指揮得團團轉,更添了幾分熱鬧喧囂。
恰在此時,門外丫鬟通傳:“蓉大奶奶來了!”
簾櫳一挑,秦可卿裊裊婷婷走了進來。
她今日穿著件藕荷色縷金百蝶穿花云緞襖,下系蔥綠盤金彩繡綿裙,襯得她一張瓜子臉兒蒼白如雪,只有唇上一點胭脂紅得驚心,可盡管如此,卻依舊減不下她半點嬌顏絕色。
最讓滿屋子女人艷羨的卻是那云緞襖下高高聳起的龐然大物,驚心動魄。這等艷色的鼓脹豐盈,與她蒼白羸弱的面容形絕品的反差美,真真像雪地里驟然綻放的兩朵碩大牡丹,華貴而靡艷,有著近乎妖異極致的艷光。
秦可卿那對水杏眼兒含著笑,眼波流轉間,似春水漾開,溫溫柔柔地挨個兒掃過眾人。那目光所及之處,仿佛連空氣都柔膩了幾分。
她先向王夫人福了一福,身段兒裊娜如風拂柳;又轉向薛夫人,鶯聲嚦嚦,吐氣如蘭:“姨太太安好。寶姑娘生得真真是好品格兒,水蔥兒似的剔透,我瞧著心坎里就愛得緊。”與寶釵和黛玉互相見了禮,她那眼波兒才最終落到寶玉身上:“寶叔叔也在這兒呢。”
“這是蓉哥兒媳婦吧?”薛夫人臉上堆著笑,忙不迭接話道:“哎喲!我的可人兒!快休這般夸!早聽姐姐說你是個拔尖兒的絕色?今兒見了真佛,才知傳言不虛!這模樣兒,這身段兒,這行事說話的周全熨帖勁兒,真真是九天仙女下了凡塵!”
王熙鳳丹鳳眼卻像帶了鉤子,在可卿那略顯蒼白卻更添風情的臉上細細描摹,嘆了口氣:“你身上不好,就該好生養著,巴巴地跑來做什么?瞧這小臉兒白的!”說著,又對平兒說道:“還不快拿那鵝絨靠枕來,仔細硌壞了她這身嬌肉貴!!”
秦可卿只抿嘴一笑,那唇色淡如初綻的櫻花,聲音依舊軟綿綿,帶著點氣弱游絲的慵懶:“勞嬸子掛心,原也沒甚么大癥候,不過心口略有些發悶,堵得慌。”她說話時衣料繃緊出驚心動魄的輪廓,顫巍巍肉孜孜。
鳳姐兒口中應著,那腴潤豐碩的身子已挨著可卿坐下了。沉甸甸的臀兒壓在錦墊上,登時陷進去好大一片豐腴肉浪,襯得旁邊病弱的可卿愈發纖細裊娜,惹人憐惜。
她一把捉住可卿那只綿若無骨、滑膩如脂的手兒,放在自家滾熱的膝上細細摩挲揉捏,聲音爽利里透著股熱辣辣的家常親昵:“我的好可兒!前兒個你不是提過,過幾日要去庵里替你娘忌日上香么?黃道吉日可定準了沒有?”
可卿正低頭理著襖子的窄袖口兒,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皓腕。聞言,那蔥管似的、涂著淡淡蔻丹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仿佛受驚的蝶翅。
她輕輕咳了兩聲,衣料繃緊的弧度看得人心驚,唯恐下一刻那對玉山便要傾頹。她忙用一方素白帕子掩了那花瓣似的唇兒,待抬起臉時,蒼白褪去些許,暈開兩抹淡淡的、恰到好處的桃花色,粉面含春,溫婉中透著一股子勾魂攝魄的媚態,柔聲道:“回嬸子的話,就定在這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