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源自森林深處的蠻荒咆哮,如同重錘般敲擊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林間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帶著某種掠食者特有的腥臊氣息隨風隱隱傳來。
樹洞中的小男孩發出極度驚恐的嗚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發出絲毫聲響。
殘存的秦兵們臉色發白,背靠背結成防御陣型,青銅劍與粗糙的石矛對準咆哮傳來的方向,手心里全是冷汗。
即便是百戰老卒,面對這種超出認知的可怕存在,也難以抑制本能般的恐懼。
王賁緊握劍柄,肌肉緊繃,護在嬴政身前,低聲道:“陛下,此地兇險異常,不宜久留!是否先行撤退?”
撤退?嬴政的目光卻異常冷靜。
他再次感受了一下腰間令牌那持續的、指向森林深處的微弱溫熱,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撕裂的、手持精良青銅武器的野人尸體。
危險,往往與機遇并存。
這可怕的怪物,或許能帶來意想不到的信息。
而且,那聲咆哮聽起來雖近,實則仍有段距離,并未迅速靠近。
它更像是一種宣告領地所有權,或是狩獵后的酣暢嘶鳴,而非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慌什么。”嬴政的聲音平淡卻帶著奇異的鎮定力量,
“若那孽畜真欲來襲,方才便已現身。此刻咆哮,無非虛張聲勢,或是在別處逞威。”
他的冷靜感染了眾人。
士兵們互相對視一眼,稍稍穩住了呼吸,但警惕絲毫未減。
嬴政不再理會那遙遠的威脅,再次將目光投向樹洞中瑟瑟發抖的小男孩。
這個孩子,是眼下最直接的信息來源。
他示意王賁退開半步,自己則緩緩蹲下身,盡量讓目光與小男孩平齊。
盡管他盡可能收斂了帝王威壓,但那久居人上的氣場依舊讓小男孩感到窒息般的壓力。
“看著朕。”嬴政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魔力,
“你,來自何處?那些野人為何追你?那怪物,又是何模樣?”
或許是嬴政的鎮定自若帶來了些許安全感,或許是被那深邃的目光所懾,小男孩的恐懼稍稍減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的順從。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頭,淚眼婆娑,斷斷續續地用那生硬古怪的口音回答:
“我…我叫石豆,來自下游的黑石部落,他們…他們是黑齒部落的戰士,要抓我回去”
他指了指地上野人的尸體,眼中又涌起恐懼,“那怪物看不清,很大、黑的、像山一樣動。爪子比我的頭還大,一下就把黑齒的勇士撕開了。”
黑石部落?黑齒部落?
嬴政與王賁對視一眼,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