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沿海,建甌,吳王宮。
相較于洛陽的雄渾、咸陽的肅殺、濠梁的彪悍,此間的宮殿雖也頗具規模,卻總透著一股竭力維持的精致與難以掩飾的底氣不足。
宮墻之外,不再是昔日相對安寧的東南形勝,而是被那日益逼近、吞噬生機的灰白詭霧籠罩的惶恐疆域。
孫權高坐于王位之上,身姿依舊挺拔,面容依舊帶著孫氏一族特有的紫髯碧眼之相,只是那眉宇間積壓的陰郁與眼底深處難以化開的憂慮,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蒼老了許多。
他手中捏著一份關于臨安城破、宋室覆滅、趙匡胤身魂歸于天道的詳細邸報,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殿下的文武百官,以張昭、顧雍等文臣為首,皆安靜垂首,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大宋,那個與他們時有摩擦、卻也共存了許久的龐大鄰居,就這般轟然倒塌,其疆土被唐、明瓜分,其積累被大秦竊取,其君主落得如此凄慘下場……
這怎能不讓僅隔一江、實力遠遜于宋的吳國上下,產生兔死狐悲、唇亡齒寒之感?
“都說說吧,”
孫權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宋已亡,唐明鯨吞其土,秦掠其財。下一步,他們的戰車,會駛向何方?我東吳,又該當如何自處?”
老臣張昭率先出列,他須發皆白,神色凝重至極:
“大王,宋室覆滅,天下震動。唐、明兩國,新得廣袤疆土,亟需時間消化整合,短期內或無力大舉南侵。然,西秦嬴政,虎視眈眈,其志不在小;北地李唐,雄主在位,亦非安分守己之輩。我東吳……已如驚濤駭浪中之孤舟,四面皆敵,更有那海外詭霧步步緊逼,實乃……實乃危急存亡之秋也!”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低沉:
“為今之計,或……或可效仿古人,遣使攜重禮,向唐、明稱臣納貢,以求一時之安,換取喘息之機……”
“稱臣納貢?”
孫權尚未表態,一旁的武將周泰忍不住嗡聲開口,臉上滿是不甘與憤懣,
“我東吳兒郎尚未死絕,豈能未戰先怯,向他人搖尾乞憐?那詭霧雖兇,末將愿率死士前往查探,縱死也要撕開一條生路!”
魯肅見狀,連忙出列打圓場:
“子布(張昭)老成謀國,幼平(周泰)忠勇可嘉。然,稱臣或可暫緩兵鋒,卻難填虎狼之欲,久之必受其制。強抗則力有未逮,恐招致滅頂之災。肅以為,當務之急,一是加固江防、海防,嚴防唐明水師;二是傾盡全力,弄清那詭霧根源,尋應對之法,此乃心腹之患;三是……或許可嘗試聯絡其他勢力?”
“聯絡誰?”
孫權抬眼看向魯肅,目光深邃,
“劉邦困于巴蜀,自顧不暇。嬴政野心勃勃,豈會與我等弱者結盟?難道要去聯絡那東北的蠻族,或是……海外未知的存在?”
殿內再次陷入沉默。
東吳的局勢,似乎已陷入一個無解的困局。
強敵環伺,內憂外患,更兼天降災厄,仿佛所有的生路都被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