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說,趕緊呸呸呸?!?/p>
從花轎下來到這會兒,攏共兩天的時間,毓朗表現得都還不錯。能聽得懂自己的話,沒在自己跟前頤指氣使,至于入了床幃間,就更是有一膀子好力氣,真真令人歡喜。
便是院里的下人也都各司其職,偷懶不能干的有,故意偷奸耍滑的卻不曾見過。這至少能說明,大房再被二房壓了風頭,毓朗還能管得住手底下的人。管得住人又還在外有正經差事,這人就算是過了及格線很多了。
就是這么個人,沈婉晴本來已經做好很多心理準備,想著這人奓毛尥蹶子會是什么時候,可怎么也沒想到這人頭一次沉下臉跟自己一板一眼較勁兒,會是為了這個。
‘你怎么還封建迷信啊。’這話沈婉晴在心里吐槽,緊跟著就被自己大力在心上給劃了去。若世上真沒有鬼神一說,自己又何至于流落至此。有些話是不該說,這事得聽毓朗的。
“呸?!?/p>
“呸誰呢大奶奶,三聲?!?/p>
沈婉晴的眼睛很亮,眼波流轉間像是在漆黑眸子里藏了整個星河。她明明沒說話,毓朗卻覺得她什么都說了。前一瞬還想笑話自己,后一瞬又乖順下來。
“呸呸呸!行了吧?!?/p>
或許是毓朗過于認真的神情太唬人,沈婉晴終于有些幼稚地歪過頭呸了三下,就差沒再踏一只腳上去踩幾下,以示心誠。
“當年我阿瑪走之前,一次喝醉酒胡說了幾句,拍著胸脯說自己身子骨壯,百毒不侵想死都死不了。當時誰也沒當真,可沒過兩月他就病了,從發病到去世不到一個月。
太醫院的太醫來來回回請了不知道多少個,誰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薩滿道士和尚找到家里來,念經的驅邪的捉鬼的,整夜整夜不消停,那陣子五城兵馬司和步兵營的人都繞著走,只要不出格誰也不愿招惹咱們家?!?/p>
可到了還是沒能把人留住,有人說是帥顏保命格貴重,得再帶走一個。也有人說是額爾赫嘴上沒個忌諱,這才一語成讖被老天爺收了去。
不管到底因為什么吧,毓朗從那以后嘴上的德行就算是修到家了,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尤其一些渾話更是全往肚子咽。
除了昨夜實在被沈婉晴箍得太緊,只差沒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才緊貼在沈婉晴的頸側,說了好些要生要死的話。
“大爺的話我記下了,時辰不早了能不能讓周嬤嬤把咱們院子里的人召集起來,我這個當大奶奶的如今可都還不認得人。”
毓朗能把這事跟自己說是好事,至少自己跟他做夫妻還能有話說。但這種事并不適合拿來溫情脈脈,更沒有必要這個時候執手相看淚眼,他說了自己聽了,這便夠了。
“常順,去跟周嬤嬤說,讓咱們院子的人分批進來給大奶奶請安,今兒個大奶奶人人有賞?!?/p>
最先進來的是周嬤嬤和兩個大丫鬟碧云、青霜,這三人都是從小跟在毓朗跟前伺候,碧云今年二十,青霜今年十九。兩人都是赫舍里家的家生子,爹娘老子都在府里當差。
“我把青霜給你,府里的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說得清楚的,她爹是外邊柜上的掌柜,娘在城外莊子上管事,家里外邊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她去辦。”
十九歲的青霜模樣不算很好,勝周身氣質沉穩,一看就是那種很能干很拎得清的人。果然不等沈婉晴說什么,青霜便給她跪下磕頭還請求沈婉晴給她改個新名字,這就算重新認了主子了。
“青霜是你的本名嗎。”
“回大奶奶的話,是奴婢的本名?!?/p>
“這名字好聽,我就不給你改了。”
知道到了這個地界,主子和奴才之間就是等級涇渭分明,沈婉晴沒打算做個異類,但還是沒有動不動就給人改名字的念頭。自己又不是狗,見著什么都要先撒一泡,才算宣示主權。
給東小院的嬤嬤和大丫鬟準備的東西是一匹素色綢緞兩支銀釵,赫舍里家祖上闊過,即便是到如今算不上真的落魄。
這樣人家的奴才比外頭尋常人家的太太小姐還富裕,直接給賞銀子那是打他們的臉,素色的綢緞做成衣裳能穿,拿去外邊賣了也能換錢,這么著才算是給了他們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