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藥園的角落,坍塌茅草棚投下的陰影,如同一個小小的、與世隔絕的港灣。林風盤膝坐在距離那株暗黃色小草三尺開外的地方,身體因為極度的疲憊和精神的高度集中而微微顫抖,汗水混雜著泥土,在他瘦削的臉上勾勒出幾道污痕。
他的眼睛,卻如同黑暗中點燃的星辰,死死盯著陰影深處那一點枯槁的暗黃。
時間,在死寂中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那剛剛被強行拽回一絲生機的脆弱生命。
一炷香……兩炷香……
就在林風緊繃的神經幾乎要斷裂,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產生了錯覺時,那株蘊靈草最底部的葉片,再次極其細微地顫動了一下!
這一次,更加清晰!
緊接著,仿佛冰封的河流迎來了第一縷春風,那枯槁的暗黃色,從最貼近泥土的根莖處開始,極其緩慢地……褪去!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初生嫩芽般的翠綠色,悄然暈染開來!
雖然只是根部一小圈微不足道的改變,雖然上方的葉片依舊卷曲枯黃,但這抹新生的綠意,在死寂的灰黃背景中,卻如同黑夜里的螢火,瞬間點亮了林風心中所有的希望!
“活了……真的活了!”林風在心中無聲地吶喊,激動得幾乎要落下淚來。混沌珠的解析沒有錯!他那冒險的嘗試,成功了!
狂喜過后,是更加沉重的責任和難以抑制的期待。這株蘊靈草距離真正成熟、蘊含磅礴藥力,還差得遠!它需要持續的滋養,需要他小心翼翼地呵護。
林風不敢有絲毫懈怠。他強迫自己壓下激動,重新閉上眼睛,將心神沉入丹田。引導混沌珠吸收空氣中稀薄的靈氣,轉化為精純溫和的能量,恢復自身消耗的體力與精神。同時,他分出一縷意念,如同最細的絲線,遙遙感應著陰影下那株脆弱的小草。
他能感覺到,那株蘊靈草在混沌珠能量滋養過的水土中,正如同一個貪婪的嬰兒,極其緩慢地汲取著土壤中殘留的那一絲微弱活性。每一次汲取,都讓它根莖處那抹新綠向外擴散那么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這個恢復和生長的過程,慢得令人心焦,卻又是生命最偉大的奇跡。
日升月落,斗轉星移。
林風的生活,被切割成了無比規律又極其枯燥的兩部分。
白天,他必須像一個真正的、重傷未愈的廢物雜役,在烈日或陰雨下,忍受著李三等人時不時的巡查和刁難,用那把銹鈍的柴刀和血肉模糊的雙手,與藥園里那些生命力頑強的雜草搏斗。
“廢物!磨磨蹭蹭的!沒吃飯嗎?”
“看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今天這塊地要是清不完,晚飯就別想了!”
“喲,還捂著肋下裝呢?要不要老子再給你‘松松筋骨’?”
李三刻薄的聲音和鄙夷的目光如同附骨之蛆。林風低著頭,臉上永遠是那副麻木、痛苦、逆來順受的表情,動作“笨拙”而“遲緩”,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壓抑的痛哼和劇烈的喘息,將一個被傷病和重活壓垮的廢物演繹得淋漓盡致。
汗水浸透破衣,泥土沾滿全身,手掌的傷口結了痂又磨破,鮮血混著污泥。他沉默地承受著這一切,只有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那雙低垂的眼眸深處,才會閃過冰錐般刺骨的寒意。
而每當巡查的人離開,或是日落西山,李三罵罵咧咧地回去休息后,林風真正的“工作”才正式開始。
他會立刻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挪到茅草棚的陰影深處。迅速檢查蘊靈草的狀態,然后盤膝坐下,引導混沌珠吸收靈氣恢復自身。當體力恢復到一定程度,他便開始最關鍵的步驟——引導混沌珠那精純溫和的能量,融入渾濁的雨水或露水,小心翼翼地澆灌蘊靈草!
每一次引導能量離體,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精神需要高度集中,意念需要極其精微的控制。稍有不慎,能量逸散或者失控,不僅前功盡棄,更可能傷及自身。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額頭滾落,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因巨大的精神消耗而不住顫抖。
但林風咬牙堅持著。他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將混沌珠的能量,一絲絲、一縷縷地“喂”給那株脆弱的小草。
而蘊靈草,也沒有辜負他的付出。
每一天,它都在發生著肉眼可見的變化。
根莖處的翠綠如同暈染的水墨,堅定地向上蔓延,逐漸覆蓋了莖稈。
卷曲枯黃的葉片,一片接一片地舒展開來,褪去死寂的暗黃,煥發出充滿生機的翠綠光澤,葉脈變得清晰,如同碧玉雕琢。
植株雖然依舊矮小,只有巴掌高,但那股內斂的、屬于靈藥特有的清新氣息,卻越來越濃郁。即使混雜在藥園腐敗的怪味中,林風也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一絲絲令人精神一振的淡雅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