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烙鐵上。
每一步,都牽扯著斷裂的骨骼和撕裂的筋肉。
林風拄著那根染血的獸骨長矛,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暗紅色的、混合著血與塵的腳印。他佝偂著身體,殘破的焦黑衣衫勉強蔽體,左臂無力地垂著,被洞穿的傷口雖然被他自己用焦糊的衣角草草勒緊止血,但每一次晃動都帶來鉆心的劇痛。右臂骨折處腫脹發紫,每一次拄矛都讓他額頭青筋暴起。戮仙鎖的九道黑鏈在丹田內冰冷纏繞,如同九條貪婪的毒蛇,瘋狂吞噬著他體內殘存的最后一絲氣力和混沌母金散發出的微弱生機,讓他感覺身體如同一個不斷漏水的破桶,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冰冷。
荒原的風,帶著鐵銹和血腥味,嗚咽著卷過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見底的溝壑,如同亡魂的低語。遠處那些窺探的目光,在他血腥利落地格殺五人后,似乎暫時退去了,但林風知道,那只是暫時的。在這片名為罪域的絕望之地,弱肉強食是唯一的法則。他現在的狀態,就是一塊散發著誘人血腥味的腐肉。
必須找到庇護所!必須盡快恢復一絲力量!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前方那片巨大的風化石林。那是由無數根高達數十丈、形態扭曲怪異的暗紅色石柱組成的區域,如同史前巨獸的骸骨森林。石柱間縫隙狹窄,地形復雜,是天然的掩體,也是埋伏的絕佳地點。但此刻,那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暫時喘息的地方。
短短幾百丈的距離,如同跨越刀山火海。林風咬緊牙關,牙齦都滲出血來,混沌的意志強行驅動著這具瀕臨崩潰的軀殼。混沌珠核心在戮仙鎖的壓制下艱難地搏動,如同風中殘燭,竭力維系著最后一線生機,同時也在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吸收轉化著混沌母金逸散出的本源,修補著最致命的傷勢。
終于,他踉蹌著沖進了石林的陰影之中。一股相對陰涼、帶著巖石特有土腥味的氣息撲面而來,暫時驅散了荒原上那股令人作嘔的鐵銹血腥。他背靠著一根冰冷粗糙的巨大石柱,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緩緩滑坐在地,獸骨長矛脫手掉落在腳邊。
“嗬…嗬…”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肺部撕裂般的疼痛。視線一陣陣發黑,意識在劇痛和疲憊的浪潮中沉浮。戮仙鎖的吞噬感越發清晰,他能感覺到自己好不容易恢復的一絲微弱氣力,正被那冰冷的鎖鏈無情抽走。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如同沙粒滑落的聲音,從頭頂的石柱上方傳來!
林風瞳孔驟然收縮!戰斗本能讓他瞬間繃緊了殘存的神經,僅剩的左手下意識地摸向掉落在腳邊的獸骨長矛!但身體的劇痛和虛弱讓他動作慢了不止一拍!
晚了!
嗖!嗖!嗖!
數道快如閃電的黑影,如同捕食的毒蛇,從石柱上方、側面不同的陰影處激射而出!不是武器,而是堅韌無比、散發著淡淡腥氣的獸筋繩索!它們精準地纏繞住林風僅能活動的左臂、脖頸以及還能發力的右腿腳踝!
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量猛地傳來!
“唔!”林風悶哼一聲,本就虛弱的身體被繩索上傳來的巨力猛地拽離地面,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巖石地面上!牽動了全身的傷口,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緊接著,十幾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石林的陰影中竄出!他們動作迅捷,配合默契,顯然訓練有素。這些人同樣衣衫襤褸,大多穿著暗紅色或灰褐色的粗糙皮甲,臉上涂著油彩,遮掩了部分面容,但露出的眼神卻比之前那些拾荒者更加銳利、警惕,帶著一種長期掙扎求生磨礪出的堅韌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
他們手持著磨尖的骨矛、沉重的石斧、以及一種用獸筋和彎曲獸角制成的簡陋弓箭,瞬間將摔倒在地、被繩索束縛的林風團團圍住!冰冷的矛尖和斧刃,閃爍著寒光,對準了他全身的要害!
“別動!外來者!”一個低沉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響起。
林風艱難地抬起頭,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向說話之人。那是一個身材并不特別高大,卻異常精悍的中年男子。他站在包圍圈外,身上穿著相對完整的、用某種暗紅色鱗甲縫制的皮甲,臉上涂著三道暗紅色的油彩,如同燃燒的火焰。他手中握著一柄通體黝黑、沉重異常的石斧,斧刃閃爍著冰冷的寒光。他的眼神如同鷹隼,銳利地審視著林風,充滿了警惕和審視,但林風敏銳地捕捉到,那眼神深處,似乎還藏著一絲……復雜的震驚?
“首領,他身上有很強的血腥味!剛殺過人!”一個臉上涂著灰白油彩、手持弓箭的年輕人沉聲說道,目光掃過林風身上新添的傷口和血跡。
“看他這樣子……像是從死淵風暴里掉下來的?竟然沒死透?”另一個聲音帶著難以置信。
“小心點!他能活著穿過死淵,還殺了人,絕不簡單!可能是仙盟的探子!”有人提出質疑,矛尖又逼近了幾分。
被稱為“首領”的中年男子沒有立刻回應,他的目光如同實質,仔細地掃視著林風焦黑殘破的身軀,尤其是他那雙即使在劇痛和虛弱中,依舊燃燒著不屈意志的眼睛。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林風腰間——那里,被焦黑的衣物半遮半掩,掛著一塊沾染了血污和塵土、卻依舊能看出溫潤青玉質地的令牌!
令牌的樣式古樸,邊緣刻著云紋,中央是一個蒼勁有力的古篆——“云”字!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