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尤其是伴隨著流血與痛苦的失敗,往往比輕易的成功更能刻入骨髓,催生改變。
星痕小隊——這支由凌翼率領的四人探索隊,在第一次外出巡游便遭遇變異妖蟲襲擊、負傷而歸后,整個曙光營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蒼爪烏黑腫脹的手臂、清瞳道士蒼白的臉色、尋寶客至今未散的驚懼,以及凌翼眼中那揮之不去的銳利與后怕,都無聲地訴說著光罩之外世界的殘酷。
撼山將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他親自檢查了蒼爪的傷勢,那詭異的蟲毒極其頑固,即使以妖族的強健體魄,配合蘇螢用光蕈和其他幾種嘗試性草藥(來自她母親祭司的知識)調配的藥劑,也花了整整兩天時間才勉強控制住毒性蔓延,但蒼爪的整條左臂依舊無法用力,短時間內算是廢了。
“媽的!”撼山將一拳砸在旁邊的石墻上,悶響引得眾人側目,“這鬼地方,連蟲子都這么邪門!”
挫敗感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原本因為光蕈培育略有起色和煉器嘗試而帶來的一絲樂觀,被這次探索的慘痛代價迅速撲滅。外部并非希望的田野,而是布滿陷阱的死亡獵場。許多原本還對外出探索抱有一絲幻想的人,此刻徹底熄了心思,寧愿擠在微光下,忍受著饑餓與等待的煎熬。
然而,也有人從失敗中看到了別的東西。
煉器小組的那個年輕修士,名叫墨辰,幾乎是雙眼放光地從凌翼手中接過了那塊暗紫色的蟲殼碎片。他顧不上蒼爪的傷勢還未穩定,立刻拉著小組的其他幾人圍攏到一起,借助一塊略微平整的、鑲嵌著微弱耀鐵屑的石板作為工作臺,開始研究起來。
“你們看這結構!”墨辰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他用一根磨尖的金屬針小心地刮擦著蟲殼內壁,“天然的多層疊合!內部有極其細微的孔道!對能量的阻滯性很低,但對那種死寂氣息似乎有不錯的抗性!”
另一個負責符文勾勒的人族修士也湊過來,瞇著眼仔細觀察:“若是能將其研磨成粉,摻入耀鐵碎屑中,或許能提升我們嘗試制作那個‘微光吸納器’基底的穩定性?”
“不止!”墨辰眼中閃爍著靈感的光芒,“這硬度也足夠!如果能找到大塊的,甚至可以直接打磨成護心鏡或者臂甲的關鍵部件!比我們之前用的破爛金屬片強多了!”
他們的討論吸引了撼山將和明心道人的注意。
“這東西…真有用?”撼山將湊過來,狐疑地看著那塊不起眼的蟲殼。
“將軍,大有可為!”墨辰興奮地抬起頭,“這蟲殼的特性非常獨特,是極好的煉器輔材!甚至…可能本身就是一種低階的法材!如果我們能獲得更多,說不定…”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如果能獲得更多這種蟲殼,他們煉制出真正有用器具的可能性將大大增加!無論是防御性的甲胄,還是那個設想中能微弱吸收轉化微光能量的裝置,甚至可能還有其他意想不到的用途。
這個可能性,像是一劑強心針,注入了因探索失敗而低迷的營地。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如何獲得更多?
那塊碎片是妖蟲的巢穴,危險異常。上次四人小隊都差點折在里面,難道要派出更大規模的隊伍去清剿?且不說能否成功,一旦爆發激烈戰斗,產生的能量波動和血腥味,會不會引來更恐怖的存在?
營地的決策層再次聚集在一起。氣氛嚴肅。
“不能去!”明心道人首先表態,態度堅決,“為了一些材料,貿然攻擊一個未知的蟲巢,太過冒險!蒼爪道友便是前車之鑒。我等實力未復,經不起任何大的折損了。”
“可是道長,”墨辰忍不住爭辯,“這蟲殼可能是我們目前能找到的唯一有價值的資源!有了它,我們或許就能造出更好的工具,甚至…甚至可能找到儲存能量的方法,減少對光蕈的依賴,緩解…”
他說到這里停住了,小心地看了一眼撼山將和明心道人。緩解什么?自然是緩解那因光蕈分配而潛在的人妖兩族矛盾。這話不能明說,但大家都懂。
撼山將粗大的手指敲打著膝蓋,顯得煩躁不安。他渴望力量,渴望能保護營地的裝備,但也不愿手下兒郎再去送死。
“凌翼,你怎么看?”他將問題拋給了親身經歷者。
凌翼沉默片刻,開口道:“那些妖蟲,單體實力大約相當于煉氣初期的修士,勝在甲殼堅硬,口器帶毒,且數量眾多,適應黑暗環境。但它們…似乎畏光,清瞳道長那張殘符起到了一些效果。”
他頓了頓,繼續冷靜分析:“上次我們是被突襲,準備不足。如果能有針對性地準備,比如制造更強的光源,或者利用地形…或許不需要硬拼,可以嘗試引開一部分,然后快速采集蟲殼撤退。”
“引開?怎么引?”明心道人追問。
“用這個。”凌翼指了指他們帶回的、已經所剩無幾的應急光蕈,“它們對生機很敏感。或許可以用少量光蕈作為誘餌,設置陷阱。”
蘇螢在一旁聽著,忽然開口:“我或許可以嘗試培育一種…氣息更濃郁的光蕈,作為誘餌效果可能更好。但需要時間,而且會消耗不少能量。”
方案似乎逐漸清晰,但風險依然巨大。
爭論持續了許久。最終,撼山將拍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