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一人,正是須發皆白、穿著洗得發白的灰布袍、手持竹掃帚的徐清風長老!他渾濁的老眼此刻異常平靜,目光淡淡地掃過房內劍拔弩張的眾人,最后落在趙天罡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
在徐清風身后半步,站著一位身著月白色丹師長袍、面容清癯、氣質儒雅的老者。他須發皆黑,眼神溫潤卻深邃,周身縈繞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股令人心安的平和氣息。正是丹堂首席長老——柳元!他看向趙天罡的目光,帶著明顯的不贊同。
而站在柳元長老身側,微微落后半個身位的,赫然是外門執事長老——陳振!他依舊板著臉,但此刻看向趙天罡的眼神中,卻帶著一絲無奈和隱隱的…不滿?
徐清風!柳元!陳振!
三位長老聯袂而至!
尤其是徐清風的突然出現,如同在趙天罡志在必得的毒蛇七寸上,狠狠踩了一腳!
“徐…徐長老?柳長老?陳執事?”
趙天罡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怒,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語氣卻依舊帶著強硬,“三位聯袂而來,不知有何指教?本長老正在執行戒律堂法度,提審重犯林風!”
“重犯?”
徐清風慢悠悠地向前踱了一步,手中的竹掃帚隨意地倚在門框上,渾濁的目光掃過林風慘白的臉和固定在夾板中的右臂,又掃過那兩名兇神惡煞的戒律堂弟子,最后落在趙天罡臉上,聲音平和卻帶著無形的壓力,“趙長老,戒律堂法度,老夫自然不敢指摘。不過,此子重傷未愈,本源枯竭,此刻提審,若有個三長兩短,恐怕有違宗門‘明正法典’之意,也難堵悠悠眾口啊。”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柳元:“柳長老,你是丹道圣手,此子傷勢如何,你最有發言權。”
柳元長老微微頷首,上前一步,聲音溫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徐長老所言極是。林風傷勢極重,右臂粉碎性骨折,經脈多處斷裂淤塞,內腑受創,本源虧損嚴重!三日來,我丹堂耗費諸多珍稀藥材,也不過勉強保住其性命,穩定傷勢。此刻若強行提審,刑具加身,靈力震蕩之下,輕則傷上加傷,修為盡廢,重則性命不保!此絕非審問之道,而是…取死之道!”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斬釘截鐵,目光直視趙天罡,帶著丹堂首席的威嚴!
趙天罡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如同吃了蒼蠅一般!柳元在宗門地位超然,他的話極具分量!尤其是“取死之道”四個字,更是誅心!
“柳長老言重了!”
趙天罡強辯道,“此子身懷詭異邪力,重傷蘇晚晴!蘇家那邊…還有宗門法度…此事必須盡快查清!否則如何交代?至于他的傷勢…戒律堂自有分寸!絕不會讓他輕易死了!”
他刻意加重了“輕易”二字,語氣中的陰狠毫不掩飾。
“交代?分寸?”
徐清風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聲音依舊平和,卻如同重錘敲在趙天罡心上,“趙長老,老夫問你,林風施展那所謂的‘邪力’時,可曾主動傷人?還是在蘇晚晴施展殺招、命懸一線時的本能反擊?”
“這…”
趙天罡一時語塞。當時的情形,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是蘇晚晴先施展了必殺一劍“寒星一點”!
“再者,”
徐清風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繼續道,“老夫查閱宗門典籍,也曾見過類似記載。某些上古流傳的殘缺秘術,威能莫測,代價巨大,往往需燃燒生命本源方能激發,多用于保命絕境,與邪魔外道有本質區別。此子根基雄渾異常(再次點明),施展后卻落得如此慘狀,正是本源燃燒殆盡的明證!此等情形,按宗門舊例,當以救治為先,待其恢復神智,再行問詢不遲。趙長老如此迫不及待,甚至不惜冒著將其當場逼死的風險…莫非,是有什么私怨不成?”
“私怨”二字,如同兩把利劍,直刺趙天罡要害!他臉上的肥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中怨毒之色更濃,卻不敢發作。徐清風的話,條理清晰,引經據典,更是直接點破了他公報私仇的心思!在三位長老面前,他再蠻橫也不敢公然撕破臉!
“徐長老!你…你這是在污蔑本長老!”
趙天罡氣急敗壞,聲音都有些尖利。
“污蔑?”
一直沉默的陳振執事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冰冷,卻并非針對徐清風,“趙長老,林風重傷蘇晚晴,力量來源存疑,戒律堂徹查,理所應當。但柳長老已言明其傷勢危重,此刻提審,確有不妥。若因此導致其暴斃,蘇家那邊追問起來,或者其背后真有什么牽扯…這責任,恐怕趙長老你一人,擔待不起!”
陳振的話,冰冷而現實!直接將可能引發的后果和巨大的責任,擺在了趙天罡面前!蘇家的壓力,未知的牽扯…這些都是趙天罡無法忽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