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原本還有幾個探頭探腦的茶客,早嚇得屁滾尿流,鉆桌子底下的鉆桌子,溜墻根的溜墻根,茶棚里頃刻間跑得只剩個面如土色的掌柜。
一眾潑皮離開了茶樓后。
一個滿臉橫肉、喚作“滾刀肉”的潑皮便按捺不住,嚷道:“三哥!真他娘是財神爺敲門!剛吃了那西門大官人一口肥肉,油星子還沒抹凈呢!這回咱弟兄可要再割一茬肥韭,發他娘個橫…”
“啪!”話音未落,癩頭三反手一記兜臉掌,結結實實扇在“滾刀肉”腮幫子上!力道沉猛,打得那廝一個趔趄,“噗”地吐出口血沫子,半邊臉眼見著腫起老高,黃牙縫里滲出血絲。
“夯貨!”癩頭三三角眼里兇光暴射,聲音陰寒如九幽之風:
“這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常言道:狗叼肉包子竄巷子,須防后頭掄棍子!”
“豬油蒙了心的蠢材!你怎知那戴斗笠的二人,真是張大戶的侄兒?真和西門慶有血仇?!”
“滾刀肉”捂著腫起老高的腮幫子,眼珠子瞪得溜圓,兀自懵懂:“三…三哥?他…他那話茬子可是有枝有葉,嚴絲合縫啊…”
“呸!”癩頭三一口濃痰啐在地上,捏核桃的手指節捏得“嘎嘣”作響,青筋暴突:
“有枝有葉?嚴絲合縫?放他娘的狗臭屁!這四九城里,城狐社鼠、閻王小鬼遍地爬!邊子巷、無憂洞,哪處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閻羅殿?他偏生就認準了老子這尊泥菩薩?”
“嗯?”他三角眼兇光四射,猛地逼近“滾刀肉”,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還是說…這廝門兒清!知道老子前腳剛劫了那西門大官人的‘孝敬’銀子?!”
他剎住腳步,那對三角眼像淬了毒的攮子,挨個兒在噤若寒蟬的眾潑皮臉上剜過:“保不齊!這整出戲碼,就是西門慶那廝下的香餌!想探老子的海底眼?甚或是…挖好了坑,專等著老子往里跳?!”
眾潑皮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嗖”地竄上天靈蓋,后脊梁的汗毛都炸了起來,牙關子忍不住“嘚嘚”打顫。
“那…那…三哥,這…這咋整?”“滾刀肉”舌頭都打了結。
癩頭三猛地站定,三角眼里那股子毒火混著奸猾,“騰”地燒成了兩團鬼火,嘴角咧開,露出個夜梟撲食般的獰笑:
“咋整?嘿嘿…就算他真是西門慶放出來的鉤子,是專來釣老子的…老子怕他個鳥毛灰?!”
他手臂筋肉虬結,五指如鐵鉗般狠狠一攥!“嘎嘣——!”掌中那對盤磨得油亮的核桃,竟硬生生被他捏得四分五裂!碎屑簌簌從指縫間落下。
“老子就給他來個順水推舟,將計就計!”癩頭三的聲音像砂輪磨著生鐵,透著股血腥氣,“他西門慶想下套子勒老子的脖子?老子就讓他嘗嘗,那套子是怎么活活勒死他自己的滋味!”
他掃了一眼手下,兇光四溢:“管他是真是假,是人是鬼!只要老子去請動干爹他老人家,帶上他那幾十號頂盔貫甲、挎刀持弩的團練保甲鐵騎!”
“莫說是個陷阱坑,就是他西門慶布下的是刀山火海,老子也能給他連皮帶骨,囫圇個兒吞個干干凈凈!渣都不剩!”
此言一出,幾個潑皮如同被滾油潑了心,登時炸開了鍋!“三哥高!實在是高!”
“干爹他老人家出馬,那還不是碾死個臭蟲!”
“跟著三哥和干爹,吃香喝辣,前程似錦啊!”
“西門慶算個球!這回非把他蛋黃子捏出來!”
諂媚聲、馬屁聲、狠話聲混作一團,個個臉上堆滿了阿諛奉承的褶子,恨不得把癩頭三捧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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