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萬事俱備,妻妾房中趣事
大官人交代完武松那要緊事。
武松抱拳領(lǐng)命,臉色凝重,那“必不辱命”四個字說得斬釘截鐵。他紫赯色的面皮上,凝重之色未退,卻似乎還有別的話鯁在喉頭。
西門慶正待轉(zhuǎn)身,卻見武松那高大身軀并未移動,反而再次抱拳,腰彎得更深了些,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切:
“東家,還有一事,武二斗膽相求,望東家恩準?!?/p>
西門慶腳步一頓,側(cè)過身,在武松臉上掃了掃:“哦?還有何事?講。”
武松抬起頭,目光炯炯,直視西門慶:“回東家,明日午后,那孫二娘,就要在清河縣東門外的菜市口開刀問斬了!”
“武二念著香火情分,斗膽懇請東家,允準武二午后告假片刻,去那法場……替她收殮了殘軀,尋個僻靜處,與她丈夫張青合葬一處,也算……也算全了他們夫妻一場的情義,省得做了孤魂野鬼?!?/p>
大官人聞言,隨意地揮了揮手:
“念著舊情,理所當然!去吧!這點小事,何須告假?午后你自去便是!只是……”他話鋒一轉(zhuǎn),眼神又銳利起來,“莫要誤了咱們方才議定的‘那件天大的要緊事’!”
武松聽得西門慶應(yīng)允,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那緊繃的紫赯面皮也松緩了些,他再次重重抱拳,聲音洪亮:“謝東家恩典!武二省得!必不敢誤了東家的大事!
大官人不再多言,把哭喪著臉的玳安留下,拍了拍武松鐵鑄般的臂膀,搖搖擺擺地出了院子。
又騎著馬去往清河縣別處,連連找?guī)讚苋嗽?,喝了幾巡茶,這才定下心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大官人這才打道回府,徑直回到了自家那間門臉闊綽、生意興隆的綢緞鋪。
人還未踏進門檻,里頭已是人聲鼎沸,各色人等擠滿了鋪面,有扯著挑料子的婦人,有帶著小廝挑選錦緞的富戶,更有幾個平素在清河縣里自詡清高、鼻孔朝天的酸丁秀才。
這些人往日里見了西門大官人,莫不是遠遠避開,生怕污了他們的“清名”。可今日卻大不相同了!
只見那幾個得了功名的文人,遠遠覷見西門慶那高大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臉上那點可憐的讀書人矜持瞬間拋到了九霄云外。
一個個如同見了活菩薩,臉上堆起十二分的諂笑,爭先恐后地擠上前,腰彎得比蝦米還低,口中高一聲低一聲地叫著:
“顯謨老爺駕到!學生有禮了!”“哎呀呀,顯謨老爺紅光滿面,定是又添喜事!”
“學生久慕顯謨老爺威儀,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這些平日里滿口“之乎者也”、標榜“氣節(jié)”的文人,此刻為了巴結(jié)這位新晉的“老爺”,哪有什么“文人骨風”,只顧著“屁顛屁顛”地往上湊,那副嘴臉,卻是比街面上最油滑的幫閑還要熱絡(luò)幾分。
西門大官人面上堆著慣常的笑,拱手見過也不怠慢,肚里卻雪亮:這些個讀書人,面皮上裝得清高孤傲,骨子里反不如那些幫閑潑皮來得爽利痛快!
市井嘗道:寧挨莽漢一拳,不受書生一揖。
這些拿架子的讀書人黑起心來,墨汁子都能變成砒霜,最是口是心非、心毒手狠,倘若今日在你這里討不到三分笑臉,明日轉(zhuǎn)背就能尋個由頭,不知在哪處編排,把你糟蹋得不成模樣!
掌柜徐直從后頭出來,見到大官人來了,趕緊上來行禮:
“我的大官人!您可算來了!小的正有要緊事,火燒眉毛般等著您老示下呢!”
西門慶撩袍在鋪面后堂的太師椅上坐了,早有伶俐的小廝奉上香茶。
他端起茶碗,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沫,眼皮也不抬:“慌什么?天塌了不成?說!”
徐直連忙湊近半步,壓低了聲音,臉上卻擠出個半是歡喜半是愁苦的表情,如同唱戲一般:“回大官人的話,鋪子里這些日子,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啊!”